祁佑辰淡淡瞥了一眼她,“我早就去过信给沐宗主了,而且,他同意你回京”
“扯淡!骗人!”沐初棠回首怒视,她根本就不信,消息一去一回需要很久的,他俩才相遇了几天?
祁佑辰缓缓低头,望向沐初棠的凤眸惬意且狡黠,在她的注视下,他得意的掏出一封信,在她大如铜铃的双目前晃了晃,最后塞进了她手里。
在看到封面上棠棠亲启四个字,她就信了,这就是师父的笔迹。
“你......”
沐初棠不知道他是怎么变出这一封信的,只一心打开,信中也唯有四个大字:棠棠速回。
风中凌乱,师父这么急着让她回去是出什么事情了?
她忽然心中一惊,想起了明月山庄里的十代冥王阵,况且阿鸢明确说过是宗内的弟子亲自布的阵,可宗内弟子怎么会助纣为虐?
事情没那么简单,“王爷,阿鸢呢?可不可以把阿鸢也带上”
“嗯,在队伍里的马车上”,低柔的回答从上方传来
沐初棠不动声色:“你......带上阿鸢做什么?”
“沐!初!棠!”
沐初棠被他这一句咬牙切齿的警告成功逗笑,“哎呀,闹着玩呢,王爷何必这么认真?”
她悠闲的拢了拢大氅,晃悠着身子,神色好不自在,忽然想到了放在林中的夜明珠,身躯一怔,焦急道:“你放我下来,我还要回去收拾东西,你自己先走吧”
身后之人一声叹息,从马鞍上捞起一个包袱,扔在她怀里。
“什么呀?”好奇的解开包袱,却是微怔。
包袱里的东西不多,仅仅一个三层长方形木匣,她半抽开第一层抽屉,是一叠厚厚的银票,因着狂风的原因,她迅速把抽屉合上了。
随后举起抽屉在耳边晃了晃,听声音,第二层是她的夜明珠没错了。
她的手堪堪停在第三层抽屉,却犹豫许久,最终,她只把第三层的抽屉拉开了一个缝隙,透过缝隙,抽屉里安安静静躺着一张折好的信笺,皱皱巴巴,似乎误泼了水风干后的样子。
她重新理好包袱,抱在胸前,既然重要的东西都在身上,也不必浪费时间再回去一趟了。
略显不悦,“谁让你动我东西了?”
还以为他根本不会回答自己,谁知须臾,祁佑辰淡淡:“闹着玩呢,唐姑娘何必这么认真?”
沐初棠:“......”
街景林立,暖阳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颜色扎眼的楼阁飞檐之上,镀了一层淡淡的滤镜,街道空荡荡的,只是此时还回响着哒哒的马蹄声,一匹枣红骏马驰骋穿梭在各巷之间,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望着眼前嗖嗖而过的街景沐初棠逐渐兴奋,神情惬意,晃悠着脚丫子,“祁佑辰,实不相瞒,我现在的骑射也比当年不知好了多少倍?”
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继续说道:“南允你知道吧?就是昨天还跪在大营前的那小子,长相实在太秀气了,我惯会以貌取人,当初越青衫把他推给我的时候,我还在想,到底是让他保护我,还是让我保护他?”
她笑脸盈盈,就连身后的祁佑辰,也弯起了唇角,她回想,“初到抚越时,难民聚众闹事,一窝子的彪形大汉,被一个南允收服的妥妥帖帖,我当时就想到一个人,你猜我想到了谁?”
沐初棠卖了会儿关子,自然没等到回答,“想到了你啊!明明长相那么文气,出手却凌厉霸道,丝毫不留余地,要不,你就收了他吧,让他吃吃苦也是好的”
“你们遇到了难民?”祁佑辰微微蹙眉
“嗯,刚来的时候治安很差,不过,杨明熙来了之后,就好了很多”
沐初棠想了想,由衷的夸赞,“说起来杨明熙也是个有贤能的人,手无缚鸡、孤身一人,硬是摆平了抚越的这帮地头蛇,我早就说了,他是个当丞相的料!不过现在我也挺开心的,回了京,先去看看李轩舟那家伙,他在信里说过,他进了大理寺,真想看看以他这种智商,在大理寺是怎么混的”
一想到李轩舟实惨,沐初棠就“呵”“呵”笑出了声。
出乎意料,身后的人给了回应,只是......
“唐姑娘,迎着风说太多话容易中风歪嘴”语气幽冷低沉,带着明显的不悦
沐初棠:“......”
好在沐初棠已经习惯了他的阴晴不定,心情丝毫没被影响,一路上,时不时的抚摸御风的鬃毛,时不时的欣赏沿途的风景,慵懒惬意。
最后,御风稳稳停在了一辆马车旁。这个队伍的人数并不是很多,仅仅两架马车和几十人的随身侍卫。
“都督”泰鸿手中牵着马,迎了过来,看见祁佑辰身前坐着的沐初棠明显怔住,随即,目光也不太友善。
“师姐”
“南允南姝,你们怎么在这里?”沐初棠诧异的看着迎过来的姐弟俩
南姝小心翼翼的把沐初棠扶下来,神色略显不自在,尴尬道:“人家都回京了,我们还跪在那里有什么用,那个渝校尉说让我们在这里等候,你一会儿就来,我还以为是框我们呢,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沐初棠下了马,连忙脱下祁佑辰给她的那件黑色大氅,她小心翼翼避免弄脏了,嘴上回着,“师父来信让我速速回宗里,避免节外生枝,我们就跟随着大军一同回去”
“这件斗篷怎么会在你的身上?”身后一道女子温婉略带尖锐的声音打断了沐初棠的对话。
沐初棠转身微微诧异,是沈樘忆。
沈樘忆坐在马车上,掀开布幔,蹙眉望着沐初棠,一身洁白的斗篷衬得她冰肌玉骨,如蓬莱仙山高洁的雪莲。只是这雪莲看上去并不是很友善。xǐυmь.℃òm
而这时,沈樘忆前面的马车的布幔也被掀开,祁长嫣伸出手,招呼,“小棠,你坐这里”
沐初棠朝祁长嫣缓缓走去,还忍不住打趣,“我还以为你会骑马了,怎么?什么时候如娇弱了?”
沐初棠记得之前在皇家学院的日子里,只要行动有骑马的,祁长嫣永远都是一副干净利落的劲装,跟着一群少年骑马驰骋。其实那个时候自己是羡慕的,无奈自己的骑术实在烂。
“本小姐问你,谁让你穿这件斗篷的”
这声音实在太尖锐,沐初棠忍不住蹙眉,看向已经走到自己身边的沈樘忆,这幅嘴脸真是与印象中的她一点都没变。
回她的却是祁长嫣,声音颇冷:“沈二小姐,敢打断本公主的谈话,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沈樘忆微怔,满脸的不可思议,说到底,自己是不怕她这个不受宠的公主,她的爹爹可是能为圣上镇守一方的将军,地位不低于辰王,只是,她既是公主,便不去招惹她,她也不可能来寻自己的晦气。
没想到,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的祁长嫣这一次会如此的驳她,沈樘忆脸色不太好,不过也不傻,按捺住骄纵,低个头,“殿下莫怪,小女见到这位姑娘一时激动失了态,只因这位姑娘身上的这件天青色斗篷十分眼熟,小女的好友也有一件一模一样的,只是这几日那件斗篷失踪了”
虽说她的语气温和的许多,可神情仍是高傲,而且把“一模一样”咬的格外重。
“一模一样?”祁长嫣问
沈樘忆高扬起下巴,宛如高傲的孔雀,“小女确定,一模一样”
“嘁~”祁长嫣嗤笑,“一模一样就对了”
见到沈樘忆怔愣,祁长嫣讽刺,“怎么?不是好友吗?他没告诉过你这件斗篷的来历吗?连这都不知道,看来,这“好友”也是沈二小姐自封的了”
“你、”沈樘忆被祁长嫣嘲讽的有些难堪,“什么意思?”
沐初棠作为当事人,却在一旁看了一出好戏,其实她也不喜欢沈樘忆,不仅不喜欢她,连她一家都不喜欢,说起来,在皇家学院进学的那会儿,自己与沈国公一家还颇有“渊源”。
见沈樘忆望过来,那双含水秋眸中尽是憎恶与敌意,沐初棠也奇怪,她当是没有认出自己,可这股子的敌意是哪来的?
沐初棠漠然,回:“沈小姐不是问我谁让我穿的这件斗篷吗?”她露出了笑意,“我只是有些奇怪,这是我的斗篷,想穿就穿,何必谁允许?”
“你的?”沈樘忆明显不相信,“这斗篷虽然不大,但明显是个男式的斗篷”
“几年前图个新鲜,女扮男装,不行啊!”沐初棠轻轻的挪了视线,看向远处低首正在与齐洛和泰鸿交代事情的祁佑辰,她压低声音,语气淡淡,难掩幸灾乐祸,“你那个“好友”是王爷吧?不过从那夜与伊文轲的对战中看来,你这个好友并没有打算救你,还是我救的你”
沈樘忆满脸的惊恐与不可思议,紧紧咬住的下唇泛白,扬起的下巴却是十分倔强,“你就是那个唐公子?”
沐初棠挑眉,促狭,“才几天没见,就忘记救命恩人了?”
还不忘拍拍她瘦弱的肩膀,随后上了马车。只留下沈樘忆满脸恶毒又倔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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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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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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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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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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