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醒过来,可魇住的感觉令他只要想强行睁眼睛,胸口就憋闷的喘不过气。
他想在这个梦里走开,哪怕到别的地方去也好,但是双脚就像是在地板上生了根,动一下都困难。
在他身边,有一个五六岁大的男孩子靠坐在墙壁上,身上死死的捆绑着粗粗的绳子,眼皮用铁夹子夹住,逼着他看着面前这肮脏凌乱的一幕。
顾少霆的心里忽然一片荒芜。
这是幼时的他。
而那个和一堆男人滚在一起的女人叫何瑾萱。
是他的母亲。
亲生母亲。
不知道过了多久,何瑾萱终于浪荡够了,她扔下那些刚刚还跟她缠绵在一起的男人,只裹了一层薄薄的衣服光着脚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手指勾起他下巴的时候,故意用指甲挠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小顾少霆就像不知道痛一般,大眼睛麻木的看着她。
何瑾萱笑的极为开怀,“怎么样?好看吗?”
小顾少霆一声不吱。
何瑾萱扬手就往他的脸上甩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啪的一声,把他的小脸扇到了一边,顿时,显现出一个红肿的巴掌印,唇角流下了鲜血。
何瑾萱一看,更是笑的不行,那张原本美丽动人的脸竟有些变态的扭曲。
她一把薅住小顾少霆的衣领,眼睛里迸发出的都是浓烈的憎恨,“我就是要顶着顾太太的名头跟别的男人厮混,我就是要让他顾云起的脑袋上扣着绿帽子拿不下来,我就要磋磨他的儿子!顾少霆!你给我看清楚!我是你的妈妈,我这个人,就是你一辈子的耻辱,你想摆脱都摆脱不掉!”
说完,她厌恶的把小顾少霆像是扔抹布一样扔到一边,然后又走回那个圆床,喂自己一粒药,很快来了感觉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对小顾少霆的精神虐待。
顾少霆想闭上眼睛,却无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不停的在眼前上演。
他记得很清楚,就是这样没日没夜的摧残,让小小的他对男女之间的这些事造成了极大的阴影,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慢慢的长大,却患上了心理性性功能障碍。
直到,他遇到了乐乐。
乐乐……
不管是小顾少霆,还是大顾少霆,他们好像是同时想起了这个名字,茫然的眼睛里突然亮起了一丝丝的光。
乐乐,你在哪儿?
我想要你。
乐乐……
救救我……
睡梦中的乐玖忽然惊醒。
她急喘着气,眼睛里忽然有泪水涌了出来。
太难受了。
她她难受了。
难受的她想嚎啕大哭一场。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没见过,但是她大概能猜到的女人在虐待小时候的顾少霆,她拼命的想冲过去阻止,可是却不能动,不知道花费了多大的力气她才挣扎着醒过来。
但是小顾少霆那茫然绝望空洞的表情,就像是刻在她的脑海里一般,怎么都挥之不去。
她知道,这一切一定是真的。
她不知道,原来她的少霆经历过这样惨不忍睹的噩梦。
正当她捂着胸口想要平缓者急促不稳,带着疼痛的呼吸时,他猛然间发现睡在身旁的顾少霆紧紧的拧着眉头,身上的睡衣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月光的照耀下,他的脸色惨白的不像话,薄唇在轻微的动着,好像在一声声的唤着乐玖的名字,却着急的发不出声音来。
刹那间,乐玖感觉到了心脏仿佛被尖锐的刀子狠狠地剜烂了。
他一定也在那个噩梦里挣扎。
从未有哪个时候,乐玖有如此的笃定她和顾少霆之间的心意相通。
她扑到男人的身上,强忍着哽咽温柔的想要叫醒他,“少霆,霆霆,是梦,醒过来,睁开眼睛看看我,那都不是真的。”
顾少霆似是有感,他也想醒过来,但是努力了好多次都失败了。
乐玖心疼的直掉泪,她不停的吻着他的额头,眼睛、鼻子,还有嘴唇,把自己毕生的温柔都用上了。
“霆霆,一切都过去了,你现在有我,有星星,有洲洲,我们有了自己的家,你听见了吗?我们已经有自己的家了,谁也拆不散的家。”
“少霆,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爱你。”
乐玖搂着他的脖子,到底还是哭出了声音。
爱掺杂着眼泪,更加的沉重。
“再说一次。”耳边,忽然响起男人沙哑的声音。
乐玖从他的肩膀处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此刻,顾少霆睁开了眼睛,一动不动的也在凝视着她,怕她没听清楚,又低低的重复了一遍,“乐乐,再说一次。”
再说一次你爱我,拯救我。
乐玖笑着哭着,深深地吻住他的唇,辗转着,半晌后,她缓缓的松开了他少许,一字一顿,无比清晰的说道,“顾少霆,我爱你。”
那一刻,顾少霆黑暗混沌的世界里被乐玖霸道的劈开了一道裂缝,又狠狠地撕开,照进来光芒万丈。Χiυmъ.cοΜ
那一刻,顾少霆听到了乐玖拯救他的声音。
……
翌日清晨,被往日的噩梦折磨了一夜的顾少霆却神清气爽,看不出一丝一毫的阴霾,反观自以为是高大上治愈天使的乐玖,因为被后半夜激动不已的顾少霆又按着疼爱了一番,所以双腿颤颤,腰膝酸软,眼底有些黑。
乐星睿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妈妈,微微的叹了口气。
顾行洲正给他卷小饼吃,看他这样忍不住奇怪道,“怎么了?”
乐星睿接过小饼,吭哧咬了一口,答非所问道,“哥哥,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顾行洲:“……”竟然不知道从哪个方面回答。
乐星睿也发现自己的问题有些歧义,改口道,“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说完,不等顾行洲有什么回应呢,立刻抱着他的胳膊,蹭来蹭去的撒娇,“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哥哥你只能最喜欢我!”
顾行洲看着自己衣服上被乐星睿蹭到的酱汁,木然的小脸抽了抽,但也老老实实的点头,“当然了,最喜欢你。”
乐星睿这才满意了。
安抚好忽然患得患失的弟弟,顾行洲这才后知后觉得反应过来,他惊喜的看着蔫蔫的妈妈,“妈咪,你……你有小宝宝了吗?”
乐玖勉强睁大困倦的眼睛,对大儿子慈爱的笑笑,“没有呢宝贝。”
但是转念一想到如狼似虎的顾少霆,又扯了个嘴角,“不过,应该是快了。”
顾少霆心情很好的一边听着他家乐乐和两个儿子耍宝,一边还不忘往乐玖的嘴里喂食,“张嘴,喝口汤,咬一口这边的肉,再吃一口就放过你。”
乐星睿觉得今早的狗粮有些撑。
他放下筷子,歪着脑袋对顾行洲道,“哥哥,我们去上幼儿园吧。”
顾行洲愣了愣,咽下嘴里的牛奶,“爸爸不是已经帮我们办好退学了吗?”
是的,经过多次翘课被爸爸严肃的批评了一番,又带着他们俩去给老师道歉后,父子三人促膝长谈了一番,两个宝宝一致认为自己真的不应该去幼儿园浪费时间了,顾少霆也没犹豫,很痛快的答应了。
这让已经准备了一肚子劝说的话的乐星睿差点儿憋的够呛。
怎么回事?
爸爸怎么不经过我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就自己同意了呢?
这让他很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后来转念一想,他恍然大悟。
一开始老爸要把他们塞进幼儿园的时候,还是他和玖玖大宝贝没确定关系的时候呢,所以迫不及待的把他们这两个小电灯泡弄走,以免影响他们俩的感情进展。
现在,这是有恃无恐了?觉得玖玖大宝贝已经最爱他了!无所谓他们两个小宝贝了是不是在眼前晃了?
乐星睿一想到这儿就撅起了嘴巴。
但是他也很识时务的没再提这茬。
毕竟爸爸虽然不是家里食物链最顶端的人,但好歹也是一家之主,还是不要太嘚瑟啦。
乐星睿觉得他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妈咪,我和哥哥今天陪你去片场吧,这可是你的处女座,我和哥哥特别想见证它的诞生。”乐星睿扑灵扑灵的眨着大眼睛,无敌可爱的说道。
顾少霆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乐星睿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
难不成他说错话了?
仔细琢磨了一下,貌似没有啊!
于是,乐星睿警惕的看着他家老爸一眼,又试探了问了一句,“可以吗爸爸妈咪?”
乐玖心虚的低着头灌牛奶。
顾少霆则慢条斯理道,“是看你妈咪的处女座诞生,但是看半魄导演的又一力作啊?”
乐星睿:“……”
顾行洲懵圈。
乐星睿看着脑袋都要扎进牛奶杯里的妈咪,恨铁不成钢道,“大宝贝,你这……马甲捂得也太不严实了啊。”
顾行洲惊喜道,“妈咪就是半魄呀!”
乐玖看着顾行洲一脸崇拜的表情,虚弱心蹭蹭的涨,“哎呦,妈咪也没有太厉害啦,半魄什么的,都是大家抬举。”
顾少霆失笑,捏了捏她的耳朵,“说起来,这个账,咱俩还没算呢。”
乐玖一听他这么说,腿就开始软,腰就开始疼,双手合十,可怜巴巴的求他,“记账可以吗?少霆哥哥,你放心,我不是赖账的人,肯定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顾少霆眼睛里温柔宠溺的笑意怎么都散不去,看着她耍宝,心也跟着柔软下来,正要再逗逗她时,就被急促的敲门声和门铃声打断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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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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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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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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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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