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也过了,天气不是很热了。请安的事宜也没被人提起,皇后塔拉也不敢说让其他妃嫔恢复请安。
虽说明着是蓝妃掌协理六宫之权,却也基本所有后宫权力都落在她的手上。
皇后基本形同虚设,再加上没有晨昏定省,坤宁宫是越发安静。
静婉和雪蝶虽然没有天天去坤宁宫,倒也去了几回,甚至还有一回碰上了丽贵人。
听皇后说,丽贵人也去坤宁宫陪过她几回,只凑巧与静婉两人碰上了一回。除了丽贵人,玉嫔和珍答应也去了几回坤宁宫。
这样,就算静婉不愿意,也是站在了皇后阵营一般。
太后虽然向皇上妥协,并没有打算继续扶持塔拉,但却不允许妃嫔们对着皇后这个位份,不尊不敬。
那是挑战皇权的不忠!
于是太后冷眼看了现状不多久,就让苏沫儿传出消息说自己病了。
虽然这病只是轻轻地受凉发热,皇上却不得不重视,皇后和嫔妃们也要随侍在慈宁宫。
位份低的杨常在、平常在、云答应、珍答应和如答应只在外室守着,即使丽贵人和陈贵人也落在屏风外。
内室只皇上、皇后、蓝妃、宁嫔、玉嫔随侍。
苏沫儿端上汤药,正欲上前给太后喂服,离得近的蓝妃心思细腻地上前接了过来,“太后娘娘,让臣妾给娘娘喂药吧。”
太后瞥了皇后一眼,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又想着今日的目的就是让蓝妃听话,就应了,“嗯。”
太后的动作,蓝妃自然看在眼里,听见太后同意,不动声色地喜在心里,皇后可真蠢,这么好尽孝的机会,就这样放过了,难怪能被她欺负得没有反击。
蓝妃乖巧地凑到太后身边,一勺一勺地给太后喂药,时不时地用帕子替太后将流出嘴角的汤汁拭去。
不多会儿,一碗汤药就没了,苏沫儿接过空碗退了出去。
“还是蓝妃乖巧识大体,不嫌累不嫌脏,服侍哀家也是尽心尽力。难怪皇上喜欢,哀家也喜欢蓝妃这样的性子。”
“太后娘娘,臣妾惭愧,这些都是臣妾该做的。”蓝妃羞红了脸,却也不敢承夸。
“皇额娘说的倒是实话,别的不说,这蓝妃可是富察家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皇上也笑着接了话,“她又识些字懂礼,自是贤惠。”
看见皇上按着自己的思路,挖了大坑,太后满意极了。接下来自然先将皇上支走,不然待会儿怎么向蓝妃发难?
“哀家不过是小病小痛,皇上政事繁忙,不必守在这里时间太长。”
“是啊,皇上,这边有臣妾姐妹等人,定会服侍好太后娘娘的,皇上不必担心。”刚刚才受过太后夸奖,蓝妃便顺着太后的话,也劝起了皇上。
蓝妃如今还笑着劝皇上离开,可真知道太后的目的后,悔得差点咬碎了一口牙齿。
皇上也不想多待,前朝奏折还有许多没批完,听到太后这话,自是顺势应是,“好,皇额娘多多注意身体,儿臣前面有加急奏折还没批完,晚膳前儿臣再来。”
“去吧,政事要紧。”太后点了点头。
皇上走后,太后脸色微微一冷笑,“蓝妃,连皇上都夸你,懂礼贤惠,怎么哀家听说,最近你都没有去坤宁宫给皇后晨昏定省呢?”
“太后娘娘,臣妾……”蓝妃一时接受不了太后这般转变,还未辩解,就被太后打断了话题。
太后知道自己只针对蓝妃也不行,只会让皇后难做,只能拿礼法出来说事。
“还有你们,可是忘了祖宗规矩?这晨昏定省,夏季炎热少请几次安,是皇上皇后给的恩典,倒让你们恃宠而骄了!”太后又转过脸来,骂宁嫔等人。
静婉知道太后只是敲打她们,并不害怕,但还是带头跪在地上。
“臣妾惶恐,臣妾有罪,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蓝妃和玉嫔也随即跪在地上,求饶。这一刻的蓝妃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太后会责罚,就不会劝皇上离开了。
“责罚?你们都是皇上的嫔妃,哀家如何责罚?”太后瞥了一眼皇后,意思很是明了,“哀家早已不插手后宫事宜,只是哀家万不允许你们做出有违礼法的事。”
“太后娘娘说的是,臣妾知错。”蓝妃等人连连认错。
“皇后,你来说说,该怎么罚?”太后望着皇后塔拉,把决定权交给她。
“这……”塔拉一时有些惊慌,被太后一瞪只得连忙改口,“既然皇额娘说妹妹们只是违了礼法,那么本宫就罚妹妹们将女戒各抄二十遍吧。”
塔拉也不敢重罚,害怕事后皇上会训斥。与其惩罚太多被拿去告状,不如微微惩罚,左右皇上不会因为宠妃们抄几篇女戒,就来中宫的。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恩典。”蓝妃几人一听只是罚了几篇女戒,心中想法各异。有的觉得皇后果真拿不出台面,难怪握不住权利;有的觉得,皇后只是小小让步,却为了更多的后路。
“皇后心软,舍不得罚你们,你们就应该多自省。”太后虽然有点儿不满塔拉的处理结果,但也没有拆台,“明日开始就日日晨昏定省,没有大事,就别停。”
“太后娘娘说的是,臣妾等人谨记在心。”
“嗯,哀家也累了,你们都下去吧,左右不是什么大病,也就不必日日都来吧,你们姐妹就轮着来就好。”太后解决了问题,便下了逐客令,但自己生病之事,不能立刻就好,不然皇上肯定为难皇后,“今日是蓝妃服侍,明日让宁嫔来吧。”
“臣妾遵旨。”
太后摆了摆手,几人随着皇后一起出了内室。
丽贵人和陈贵人在内室门口,也听见了太后的话,见皇后几人出来,连忙让位置。皇后等人也没有停留直接往外走。
路过庭院的枫树下,人多踩在地上的枫叶上,响声很大,嘎吱嘎吱……
雪蝶之前在外室,对于内室的声音,听得不真切,如今也是紧张地握着静婉的手。
静婉拍拍手,安慰回去。
皇后虽然走在前面,蓝妃也不逞多让,两人几乎并肩。
“皇后娘娘可是怪臣妾管理后宫,夺了娘娘的权了?”
“蓝妃妹妹这说的什么话,连皇上都说是心疼本宫,才让蓝妃协理六宫之权的。本宫高兴都来不及,如何怪罪?”
“如此臣妾就放心了,不然臣妾还想着向皇上请辞呢,既然皇上心疼皇后娘娘,那臣妾就多累累也是无妨的。”
听蓝妃如此说话,塔拉却是恨得牙根疼,怕是再也没有人比蓝妃这般无耻了,明明舍不得放弃权力,偏偏还要这样委屈作态!Χiυmъ.cοΜ
“本宫这般轻松,也谢谢蓝妃成全,对了,上次蓝妃的酸梅汤本宫喜欢得很,本宫让太医做了改良,如今坤宁宫还是日日供应着,蓝妃陪本宫去尝尝如何?”
出了慈宁宫,就要各自坐上肩與,塔拉笑着问蓝妃,甚是真诚。
“你!”提到酸梅汤,蓝妃自是想到在玉嫔小产事件中被诬陷的事情。
找不到新的证据,皇上也没有处置她,虽然那事不了了之,可是大多数人提到酸梅汤还是如临大敌。
看到蓝妃被气到,塔拉心中微微平衡了一点。
“谢谢皇后娘娘厚爱,臣妾宫中还有事情要处理,”蓝妃虽是脾气直爽,却也反应过来地扯了笑容,“还请娘娘容许臣妾先行不步。”
没有得到皇后塔拉的回复,蓝妃也坐上了肩與,先一步离开。
皇后塔拉不计较,也坐上了肩與,从另一条道路离开。
能容忍她先走,却不见得能容忍她一直走在自己的前面。
玉嫔、丽贵人和陈贵人三人也坐了肩與离开。
云答应对着静婉似笑非笑,与平常在结伴离开。
静婉弃了肩與决定和雪蝶一起走回去,珍答应也是安静地跟在静婉身后,还没走几步,便见如答应走了过来。
“宁嫔娘娘吉祥。”如答应向着静婉请安,身子却连个福身也没有。
“如答应可是有事?”静婉停下脚步,皱了皱眉淡淡地开口,并不想多待。
“嫔妾找娘娘能有什么事?左不过没有娘娘的位份高,只能向娘娘请安罢了。”如答应又如何记不住当初静婉拿身份压她的事情。
“没有事的话,那本宫先走了。”静婉拉起雪蝶就往一边走。
“娘娘别走呀……”如答应又拦上,“是以漫这个丫头,想你这个主子了,想回翊坤宫服侍你。”
静婉只得停下,冷冷地看着如答应身后的以漫。静婉不在意,但雪蝶发现了,以漫比起在花舞堂的日子,瘦了不少,头也低下许多,没有以前那种洋溢的活力。
“如答应可能不清楚,本宫的翊坤宫里从来就没有一个叫以漫的丫头。倒是有以涵和以泠两个丫头。”
静婉的脸色很是不好,却也明白如答应故意在这里气着自己,便控制着情绪。
听见静婉的话,以漫先是飞快地抬头看了静婉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她知道如答应是故意来气宁嫔的,但她心中还是有一点点的期盼,没想到一向心软的宁嫔,却没有给她留一点点余地。
是的,翊坤宫从来没有以漫这个丫头,花舞堂曾经有过。但她离开了,在她抛弃的那个主子突然住进翊坤宫之前,她选择背弃主子,选择那个位份不高却百般受宠的如答应。
后悔了,从什么时候?从发现如答应并不如在皇上面前温柔,从发现如答应喜欢虐待人……
她以为宁嫔会一如既往地心软,会愿意她回去,可却没想到,她不承认有她这个人。
“是吗?倒是让嫔妾给娘娘惹笑了,还请娘娘不要怪罪。”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如答应高兴地向静婉请罪,至于有几分真心,就显而易见了。
静婉点了点头,拉着雪蝶离开,珍答应也跟了上去。
静婉等三主三仆离开之后,原地只剩下如答应和以漫两人。
这下,你可以好好地收了你的心思,老老实实地待在本答应身边。如答应冷眼看着以漫,言语威胁,“若不是你曾在她身边待过,你觉得本答应会留下你吗?”
如答应早就看出来以漫是个不安生的主儿了,尤其是看静婉从贵人晋为宁嫔,还入主翊坤宫,以漫就想着要回去。
她怎么会愿意放她离开?她还有利用价值……
“小主放心,奴婢没有二心。”以漫颤抖着跪下求饶,“小主千万不要赶奴婢走。”
如答应满意地看着跪在地上像只狗一样对着自己摇尾巴似的以漫,心中得到空前的满足畅快。
……
走到启祥宫,珍答应先到了,静婉和雪蝶笑着与珍答应分开。
“珍答应先进去吧,本宫和杨常在回去了。”
珍答应欲言又止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宁嫔娘娘和杨常在若是不嫌弃,去嫔妾的沉香阁坐坐可好?”
蓝妃小产事件中,二人对她的帮助,她一直记在心里,一直想找机会感谢,却不敢靠近她们。她们是皇上最宠爱的嫔妃,自己只是连皇上都从不知存在的小答应。
她害怕靠近她们,会被她们以为自己是想找接近皇上的机会。
“珍答应客气了,如今天色已晚,本宫该早些回去了。”静婉委婉拒绝。
“是嫔妾唐突了。”珍答应有些失落,却也是意料之中。
“珍答应以后若是无事,可去翊坤宫来找本宫话家常,一起与杨常在绣绣荷包手帕打发时间。”将珍答应的失落收在眼底,静婉微微一笑,发出邀请。
“真的可以吗?”珍答应惊讶地问道,随后又连忙应道,“多谢宁嫔娘娘,嫔妾感激不尽。”
“好了,有空来,快进去吧。”静婉吩咐一旁的之桃,“将你们小主扶进去。”
“宁嫔娘娘、杨常在慢走。”
与珍答应分开,静婉拉着雪蝶往翊坤宫走去。
进了翊坤宫,先是吩咐下人准备晚膳,两人才开口说话。
“姐姐,太后今日可是真病?”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太后的样子,可是事情前后连在一起,心思细腻的雪蝶用心一想,便知道缘由。
“依我看来,太后恐怕是为了皇后,才有这病的,毕竟恢复晨昏定省,皇后获利,蓝妃被打脸。”
静婉想起太后喝完药,在皇上走后的情形,是说句话都责怪人的姿态,一点儿都不像生病的样子。
“晨昏定省本来就是身为妾室对正室还有的规矩,我们没做好,受罚是应该的,”雪蝶点了点头,“如今皇后抓回主权,也算是一件正常之事,只是掌管后宫之权,怕是不容易回到皇后手里。”
“太后倒是想,可皇上不愿意。”
香雨带着下人端来膳食,静婉与雪蝶便停下不再说什么。
今晚的膳食比较丰富,香雨也依着两位主子的喜好布菜。
可还没吃多少,静婉便停了筷子。
“姐姐吃饱了?”雪蝶看了看静婉碗里没吃完的饭,有些吃惊,“姐姐怎么就吃一点点?”
“娘娘可是菜色不满意,都是奴婢的错,”香雨也看见了,连忙紧张地问,“奴婢这就让御膳房重新做了送来。”
“不用麻烦,”静婉摆了摆手,“是我自己有些不舒服,没胃口罢了。”
“要不,奴婢去传陈太医来为娘娘把脉吧。”香雨一听静婉不舒服,便提议。
“是呀,姐姐不舒服,就请太医来瞧瞧。”
“不能请,”静婉拦住了香雨,“明日我还要去慈宁宫给太后侍奉汤药,今夜我请了陈太医,明日传到太后耳里,太后如何看我?其他人如何议论我?”
“还是姐姐心细,倒是妹妹疏忽了。”雪蝶点了点头,“姐姐早点休息吧,能好受些。”
静婉点了点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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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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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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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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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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