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嘉家具厂里,职工们顶着太阳、顾不上额头细密的汗,全都皱着眉看向台上和李长海达成协议的窦晓玲。
有年轻的职工冷哼一声,嘟囔道,
“这窦晓玲坏事做尽,现在哪来的脸和厂里谈条件啊。”
一旁有个年长的职工用胳膊肘杵了下年轻职工的腰,微微摇摇头低声说,
“话不能这么说。
虽然现在我们都不喜欢窦晓玲,但我在厂里呆了这么久,以前窦晓玲的确没有出过一丁点问题。
总归得给对方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嘛。”
年轻职工瞥了眼从台上走下来的窦晓玲,还是一脸厌恶,
“那是她会装……
算了算了,领导们都答应了,咱们还说啥,哎,早点散会吧,热死了。”
年轻职工话音一落,台上周厂长接过话筒,宣布了散会。
大家顿时如鸟兽散去,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窦晓玲没有闲着。
她现在有了领导们的准信,不用再偷偷摸摸调查。
一回到办公室,窦晓玲也不跟李丽讲客气,直接带着邵秋芳开始调查财务办公室里的所有账目本。
坐在财务主管位置上的李丽看着她俩忙得热火朝天,把玩着钢笔,勾唇不屑一笑,
“有些人啊,就是不要脸。
都证据确凿了还不死心啊,非得拖延个七天。
反正七天过后,不还是得卷铺盖走人吗?
该调查的领导们都调查过了,真以为自己能找到蛛丝马迹?”
周围职工听李丽这么说,纷纷点头附和,连看向窦晓玲的眼神也变得更加嫌弃。
其他职工们别说去帮窦晓玲和邵秋芳的忙了,他们偶尔路过窦晓玲的工位时,还会发出抱怨和嫌弃的声音。
好在窦晓玲和邵秋芳已经全身心投入到核对账本中,根本没有察觉到同事们的冷嘲热讽。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转眼间,下班的时间到了。
财务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陆陆续续全都离开了,只有邵秋芳和窦晓玲,还泡在成山的账本中忙得满头大汗。
夕阳透过窗格投射进办公室,碎金洒在账本上,把洁白的纸张染成金色。
随着时间的推移,账目本上的光线渐渐往后挪动,直到最后一丝金光消失在办公室里,窦晓玲才后知后觉,天色已经晚了。
窦晓玲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酸胀的手腕,这才伸出手指戳了戳隔壁眉头紧皱的邵秋芳,
“秋芳,天黑了,你别因为我累坏了。
明天还得上班啊,你回去吧。”
邵秋芳放下手里的账目本,也伸了个懒腰,随后满不在乎摆摆手,笑嘻嘻说道,
“啥回去不回去的?
晓玲啊,我可跟你说,你是我朋友,我一定要帮忙,咱俩,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窦晓玲一听,脸上浮现感动的神色。
她拍了拍邵秋芳的胳膊,抿嘴露出一丝笑容,
“那这么晚了,咱们也得跟家里报一声平安。
走,咱们打电话给家里人,然后接着继续调查。”
邵秋芳觉得窦晓玲说的有道理,便点点头,跟着窦晓玲站了起来。
财务办公室只有财务主管桌上有座机电话,不过这个点李丽也不在,她们才能毫无顾忌使用电话。
挂完电话后,窦晓玲与邵秋芳又一头扎进账目本里。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
夜幕笼罩下,夜空上点缀着零星几颗星星,月亮只露出了半张脸,朦胧的月光洒下,给万物罩上一层银纱。
同嘉家具厂里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只有家具厂里办公楼上,财务办公室还亮着灯,仿佛随时会被夜色吞没。
杨峰拎着保温桶,大步走进同嘉家具厂。
他已经从电话里得知窦晓玲现在的处境,杨峰挂了电话后,琢磨了会,干脆装好饭菜,替窦晓玲送来。
杨峰刚走进同嘉家具厂没几步,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回头一瞧,发现是一个跟他一样拎着保温桶的男人,杨峰冲他微微点头,对方也礼貌回应。
杨峰猜测,这应该是媳妇儿同事的丈夫。
果然,两人一前一后往前走,目标都是财务办公室。
杨峰一走进财务办公室,映入眼帘的就是堆积如山的财务账本,而窦晓玲与邵秋芳两人坐在位置上,已经被账本淹没。
杨峰见窦晓玲低头忙碌的模样,心疼得不行,他大步走过去,接过媳妇儿手里的钢笔,沉声说道,
“媳妇儿,先别忙了,你去吃饭我来替你核对。”
窦晓玲一见到杨峰,脸上露出了笑容,她活动活动筋骨,站了起来给杨峰腾位置,和另一边接过丈夫送来的饭菜的邵秋芳一起坐下吃饭。
杨峰看着账目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媳妇儿,你们厂是存心欺负你吧?
这么多账目本,光凭你俩核对,核对到明年也完成不了。”
窦晓玲喝了一口热汤,笑着说道,
“哪有那么夸张?
我和秋芳都上了这么久的班了,核对账目很快的。”
杨峰边核对数据边摇摇头,眉头紧皱,脸色不大好看,
“我明天得找你们厂长理论理论。
事情不是这么办的,既然是调查取证,那就得高效率完成,多安排点其他人一起核对。”
窦晓玲一听,连忙放下碗筷。
她站起来走到杨峰身边,把手搭在杨峰肩上,小声安抚,
“哎呀杨峰,周厂长也有周厂长的苦衷。
他再过几年就要退休了,这厂里很多事,他说了都不算数,这是领导们协商后决定的。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你得相信我呀,我肯定能找到证据的。”
听着小媳妇这番带着点撒娇意味的话,脸上凝重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些。
但他看着眼前堆积成山的账目本,觉得就算他帮忙,今晚怕是也查不完。
杨峰伸手摩挲下巴,很快想出了个办法。
他起身捞起不远处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不多会,电话被接起,刀哥的声音传来,
“谁啊?”
杨峰淡淡一笑,直截了当说道,
“是我杨峰。
刀哥,帮我个忙,你现在联系你手里的小弟们,十来个差不多了,让他们来同嘉家具厂。”
刀哥一听是杨峰,也没多问,直接给了个时间,
“成,二十分钟后到。”
说罢,便撂了电话。
如刀哥所说,二十分钟后,十来个年轻小伙子一窝蜂挤进办公室,吵吵嚷嚷喊道,
“杨峰哥,啥事啊,是不是有人不给你面子?”
杨峰哭笑不得,连忙放下手里的账目本,站起来指挥,
“没有那么夸张。
我媳妇儿被人欺负了,现在麻烦诸位帮个忙。
都找地方坐下,每人搬一摞账目本,帮忙查账,咱们争取今晚核对完。”
小弟们一听这话,露出义愤填膺的表情,也不多话,直接撸起袖子,抱着账目本就地而坐,埋头核对起来。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一晃而过,而在众人的努力下,成堆的账目本终于只剩一小摞了。
窦晓玲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继续核对桌上几本账目本,但越看、窦晓玲越觉得不对劲。Χiυmъ.cοΜ
她捧起其中一本,满脸困惑来回打量上见面的数字,自言自语嘟囔,
“我怎么记得,这里的这个数字,有点不对啊。”
听了窦晓玲的话,杨峰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件事。
他放下手里的账目本,来到窦晓玲身边,低声问道,
“媳妇儿,你还记得去年你把很多账目本拿回家,在家弄过一段时间账吗?
你那会儿,不是誊抄的时候还核对了很多遍,后来还跟我炫耀把账本背下来了。”
一听杨峰这么说,窦晓玲脸上的疑惑渐渐被恍然大悟取代。
她脸上浮现一丝笑容,用亮晶晶的目光看向杨峰,
“我有办法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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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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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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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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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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