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举贤的南方裤业里,他的妻子张桂兰对他的怒骂还在持续。
张桂兰是个标准的北方女子,泼辣彪悍性子,骂起人来丝毫不给人留情面。
她指着郭举贤的脑门足足骂了半个小时,直到周围的街坊邻居都围出来,她的怒骂也没有停止。
“郭举贤你真是个脑子里塞满大粪的货,你这哪是做生意啊,掏粪都没有你这种做法。”
“生产队里最圪僚(指性格古怪,臭毛病多)的驴,都比你正常!”
“把你和那些驴放在一起,驴都比你像正常人!”
周围的街坊们围着,听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所有人都听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街坊们簇拥在一起,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个个笑呵呵的讨论。
“老郭这家伙,确实挺毛病的。上次来了个批发裤子的,他硬是把人家撵出去,结果你们知道怎么着?人家扭头进了老杨的店铺,一口气批了六百条裤子走!现如今那个老板是老杨铺子里最大的客户之一!”
“这事我也听说了,还有一次,店里进来个女女顾客,他嫌人家身上香水味太呛,就不跟人家做生意!您说这是买卖人该有的态度吗?买卖人吃的是百家饭,哪怕进来个要饭的也得给人家做生意。”
“是啊,我听说,今天进老郭店里的,是个白白净净的大小伙子,怎么着也不应该把人家撵出去啊!”
郭举贤听不下去了,他不耐烦的冲着周围挥着手:“去去去,有你们什么事儿?今儿进我店里那个后生一看就不是个做生意的人,我撵他走怎么了?我告诉你们,我郭举贤看人准着呢!那个后生一次才买五条裤子!你们说这样的主是个大客户?打死我我都不信!”
周围街坊邻居们的声音安静了一些,但紧接着,张桂兰暴怒的声音再次响起。
“郭俊贤你有脸说你看人准?准!个!屁!”
“你自己掰指头数数,你这些年弄丢多少客户?有多少是你看走眼最后成了大客户的?够不够在市场里养活十个大商家?十个说多了?拿五个总有吧?”
郭举贤一缩脖子,张桂兰手叉在腰上,大步走出来,一指头戳在他脑门上:“滚!出去给老娘招揽客户去!别跟个死人似的杵在店里!”
有商家在不远处大笑道:“桂兰,你家男人这脾气,他出去能招揽什么客户啊?就他这臭脾气,说句不好听话连个娘们儿都招不来!”
“你们少说风凉话!”张桂兰手插着腰,微风八面的指了指周围一圈邻居,“反正以他这死人样,处在店里只能得罪客户,还不如把他撵出去,少得罪两个客户,说不定老娘这店还能活下来!”
“那可不好说啊!新市场马上要建好了,到时候肯定要涨租金,你们铺子生意这么惨淡,到时候能撑下去吗?能交得起新租金吗?”
张桂兰闻言脸色黯然了一下,紧接着她更加愤怒了。
她脱下一只鞋,朝不远蔫头巴脑的郭举贤扔过去:“都是你这个丧门星货!老娘好好的店铺,被你祸害成这个样子!现在好了吧?马上连房租都交不起了!”
“滚!滚远点儿!别让老娘看见你!招不到十个客户,你就永远不用回来了!”
郭举贤抱头鼠窜。
从铺子里被赶出来,郭举贤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晃悠着。
打小,郭举贤就一直是这种性格——见不得别人好。
看人的时候,总是先看到别人的缺点,紧接着自己就开始生气。
有无数人跟他说过他这个毛病,但毛病这东西,不是别人说了自己就能改的,起码郭举贤改了半辈子,仍然没改过来。
现如今,媳妇让他上街,舔着笑脸给店铺招揽十个客户,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得罪十个客户容易,让他招揽十个,难如登天。
但如果不做,他那个彪悍媳妇儿,真能干出来让他睡马路这种事。
所以,活还得干。
郭举贤心想,客户最多的地方,自然是零售一条街了,于是他迈步到了零售一条街上。
果然,零售一条街上,熙熙攘攘满眼看去都是客户。
但客户多,不意味着他能招揽去——大部分都是零售客户,一听他是搞批发的,顿时就谈不下去了。
而且这种跨界抢食儿,是很不讲究的行为,几个脾气暴躁的小摊贩差点把郭举贤揍了。
客户没招揽到,人反而差点挨了揍,郭举贤心里这个憋闷呐。
晃悠晃悠,不知不觉就到了零售一条街的最末端。
他抬眼一看,顿时乐了。
不远处,不就是之前那个去他店里想买五条裤子的年轻人嘛!
现如今,这后生蹲地上摆着个摊儿,头上稀稀拉拉放着几条裤子,地摊上也只有一个顾客在看。
就这还想做生意?还想做大生意?
我郭举贤看走眼次数再多,这次也绝对不会看走眼。
这个后生,生意绝对做不大!
自己虽然没招揽到顾客,但看到杨峰这惨状,郭举贤心里还是愉悦了很多。
他背着手、哼着歌、晃晃悠悠往远处走去,想找个地方再碰碰运气找几个顾客。
……
与此同时,卖给杨峰裤子后,白德凯接下来的生意仍然很差。
自从杨峰走后,他一条裤子也没卖出去。
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媳妇儿给他发了个寻呼。
白德凯回电话。
电话里,媳妇儿愁眉苦脸的对他说:“老白,你的裤子到底卖的怎么样了?”
白德凯犹豫一下,冲着电话咧咧嘴笑起来:“挺顺利的呀,估摸着没几天就卖完了,怎么了?”
“催债的又到咱们家来了。”
老白媳妇在电话里声音听上去十分发愁:“老白,既然你的裤子卖的还不错,你能不能先往家里拿点钱啊?那些催债的人看上去太凶了,我很害怕。”
白泽凯一手握着电话机,一手挠了挠自己乱糟糟又十分油腻的中分头,他靠着公用电话亭的玻璃,佝偻着身子,无声无息的缓缓蹲了下去。
他一只手抱着头,一只手拿着电话冲着电话里媳妇儿,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媳妇儿,这样子,你和催债的人说,再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拿钱回家!”
挂断电话后,白德凯先是沉默了几秒,紧接着,他用头拼命在电话亭里撞了七八下电话亭的玻璃。
不过当他走出电话亭的时候,他又恢复成了那个项目笑容猥琐,中分头油腻的中年人。
白德凯两手插在兜里,顺着零售一条街晃晃悠悠走着,他想知道市场上究竟什么货好卖,看看有什么机会可以抓。
走着走着,走到了零售一条街的末端,他忽然目光一愣。
他看到,杨峰面前的地摊上摆着几条裤子,正蹲在那等生意呢。
白德凯有些好奇的往过走,走到跟前儿发现,杨峰地摊儿上的裤子,和他卖给杨峰的裤子有几分相似,但又好像不完全一样。xǐυmь.℃òm
白德凯愣住了。
“哎我说,小兄弟,这裤子是怎么回事啊?”
以他的眼光不难看出,这些裤子比之前漂亮了很多倍,已经完全不愁卖了。
白泽凯来了兴趣,他蹲在摊儿前,兴致勃勃的问杨峰:“小兄弟,你这是哪门子生意经?给兄弟我说道说道?”
哪知道杨峰根本就不拿他的话,只是笑呵呵的摇摇头。
“这个嘛,这个当然是秘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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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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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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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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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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