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寒环视一圈,终于加快了脚步。
风突然刮了起来,冷冽的风中还夹杂着细小的冰渣打在脸上,她似乎听见了哭泣声。
一个女人的哭泣,低沉哀婉。
“让你做世上的人诶,只做翠竹庵里的鬼,荒芜凄凉的城诶,一去不返的水。千年不腐的红花诶,流连的人儿不归……”
这哭声好似是一首歌谣,肖寒停下脚步,想要听得清楚一些,没想到歌声突然中断。
风呼啦呼啦地吹过来,连哭声也被裹去了远处。
她迎风小跑了起来,企图追向这突如其来的声音。
刚过第二个巷口,忽然发现前方一个黑影闪过,眨眼间就又没入了夜色中。
她跑过去,手电一照,发现洁白的雪地上只有自己踩过的脚印,而那黑影,竟没留下半点痕迹。
她看了看黑影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百年不腐的红花诶,流连的人儿不归。千杯的人不醉诶,天上的鸟儿飞……”
哭声又响了起来,肖寒凝神静听,终于发现,这歌声从身后传来,她转头一望,刚好又望见黑影闪过,顷刻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想了想,她终于又追了去。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还没追多久,手中的电筒突然熄了。
铺天盖地的黑暗接踵而来,让肖寒后背顿时升起一股凉意,明明很冷的天,手心却已沁出了汗。
这一冷一热下,肖寒瞬间清醒了不少。
放下尸检工具箱,她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已跑到了荒郊野外来了。
就着雪地,依稀可以看见不远处的树影和房屋,房屋有灯,微弱的灯光照出,终于让她松了口气。
她拎起工具箱,朝灯光走了过去。
这一走,又走了近半炷香的时间。
可她没想到,这竟然不是人家,而是一座破败的庵堂,四壁皆空,一些干旧的稻草围在几根柱子脚下,杂乱不堪。
门匾上“翠竹庵”三个字清晰可见,而庵中只有一座残败的观音像,那盏灯就放在神龛上,火苗随着风吹东摇西摆,照得原本慈眉善目的观音瞬间狰狞了许多。
肖寒走了进去,将工具箱放到神龛上,拿起油灯,便仔细检查起这座庵堂来。
庵中无人,这盏灯好像是被人故意放在神龛上的,香炉中香火已烬,余下的香灰甚至有些湿黏,灰白中泛起青黑。
稻草下还有些木板,肖寒取出几块,腾出一块地方生起了火。
等身体热乎些,这才又选了些干净的稻草铺在旁边,坐了下来,稍事休息。
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离奇。
从林之兰的信件到张忠的失踪,还有林之兰的棺材,红花葬的传说,乔婉的尸检,还有今晚的暗夜幽灵口中的歌谣,每一件事情都透了诡异,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指引着她,而今晚,似乎格外的不太平。
肖寒看向歪倒在门边的匾额,翠竹庵三个字经过年深月久显得有些黯淡无光,她心里暗忖道:“带我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在这时,她猛然发现,身前燃烧的木板上,竟有几滴血渍,血渍已呈干褐色,在灰黑的木板上,只有疏疏落落的几滴,也不知是动物的还是人的。
她站起身,端起油灯搜寻了起来。
庵中稻草散落一地,较多的已累积成垛,肖寒没想到,她刚用脚踢开其中一个稻草垛时,里面竟露出一块破烂的青布衣服。
她心一惊,连忙扒开稻草,又在其中找到一条已被染黄的白色棉质的亵裤,里面还有一双青布鞋。
她将这几样东西拼凑起来,竟发现,这是一套素衣。
素衣原本是尼姑所穿,可是尼姑呢?
肖寒又掀开另外的稻草垛,除了在几块木板上又发现了一些血渍外,并没有别的收获。www.xiumb.com
肖寒看着木板,怔怔发呆。
风声凄厉,猛地从外面灌进庵中,让她不见打了个寒噤。
就在这时,那歌谣又响了起来。
声音似远似近,如泣如诉,像地狱爬出的冤魂在控诉着什么?
肖寒想再追出去,脚还没跨出门槛,她又退了回来,坐到火边,不再理会那诡异的声音。
那声音似乎故意要引起她的注意,声音越来越高,曲调越来越悲凉,它越喧嚣,就对照得庵堂中越发的清静。
她甚至不敢去看那座观音像,以及庵外的别的东西,虽说做为法医,什么生死没见过,可她总觉得,身后有一股潜在的危险,企图将她推入陷阱之中。
火苗摇曳的太厉害,跳跃的火光之中又有多少是真的光明?
她忽然觉得好疲惫,就连呼吸也沉重极了,看着地上铺好的稻草,终于忍不住躺了下去。
这一夜,似乎是过去了。
肖寒醒来时,天已经朦朦亮,远处一片混沌,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她揉了揉有些僵麻的四肢,抬眼又环顾一次这座翠竹庵。
这座庵堂似乎很久没用了,随处可见积结的蜘蛛网和灰尘,残破的木板东倒西歪,木板断口很新,像是最近才被人故意折断了扔在地上一样。
她还发现,残破观音像下的神龛上,竟然一尘不染。
她用手在神龛上敲击几下,然后又搬弄一番,忽然,庵堂内有声音响起,咔咔的声音自观音腹中传来。
这是机括的声音,没一会儿,只见原本观音像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仅容一个人通过的洞口,而观音像已移动到旁边,成了门神。
穿过洞口,本来是一条笔直的通道,肖寒走了几步,见里面太黑,便退了出来。
她决定还是先回去,不知道小光头回张府了没有?想起昨晚的黑影,不知道自己遇见的是不是出现在乔府的那一个?
天已大亮,她拎起尸检工具箱,走出了翠竹庵。
这才发现,翠竹庵外还有两壁残颓的院墙,院中几棵古松,雄然挺立。
大雪压断的几根松枝半挂在树上,有一根松枝旁有一口凸起的古井。
古井周围斑红点点,定睛一看,竟有些像花瓣。
她连忙走过去,确如她所料,稀稀疏疏的红花被铺撒在古井四周的雪地上。
花瓣上没有雪,雪地上没有脚印。
肖寒站在古井旁,思索一阵,终于朝翠竹庵往外走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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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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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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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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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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