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终于传来人声,知道巡捕房的人来了,她这才站起身,慌忙慌张地跑了出去。
“你是德兰修士?”看见一个头戴白巾身穿黑袍子的修女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冉飞问道。
“你……你们叫我德兰就好。”德兰调匀下气息,她的语声有些细微的颤抖,颤抖着手指指向教堂左边:“你们请随我来。”
人一多,似乎就没那么害怕了,她的情绪瞬间平静不少,边走边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儿,主啊,请饶恕我,太吓人了。”
走过拐角,有一个通往教堂后面的通道,通道口左手边有一间房门大开的屋子,德兰站在不远处仔细叙述:尸体就在屋子里面,江嬷嬷的名字叫江英,每隔十天会来教堂做一次慈善活动,可是今天并不是她预期要来的日子。当她发现江嬷嬷尸体的时候,来听晚课的人已经走完了,她准备关好门窗结束一天的工作,这才发现道门和灯都打开着,她疑惑地走进去,这才看见了恐怖的一幕。
“冉探长,过来一下。”
德兰死活不愿再进那屋,冉飞便在门口听她口述,听见肖寒叫自己,这才连忙赶进屋。
说实话,他也没想到屋子里竟是这般景象。
死者江英背靠墙壁蜷缩在角落,她的四肢被绳索捆绑着,肖寒正蹲在她身前,指着她的脸说:“你看——”
江英的眼珠没有了,眼眶犹如两个黑洞,鲜血从她的眼眶中流出来,沿着她有些苍老的脸庞如蚯蚓般蔓延。再看死者年纪大了,皱纹已如血丝,一直蔓延到颈下。
关键是,她也有一张胭脂唇,唇红如血,鲜艳欲滴。
这张唇和她本就朴素的穿着以及沧桑的脸颊显得极不搭调,好像有人故意为之似的,在昏黄的灯光下,让她更加形如鬼魅。
肖寒用手捏了捏江英:“身体还柔软,案发时间不长。凶手应该还没来得及收尾便差点被发现了。”
说着话,肖寒解开江英手腕处和脚踝处的绳索,仔细翻看着上面的几道淤痕,继续说道:“这淤痕呈红色,看来我的判断无误。”www.xiumb.com
随后她站起身来,同冉飞一起观察起这间屋子。
屋顶很高,正中央三尺来长的线吊着一盏灯,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木制脸盆,抽屉里有一小本《圣经》,而另一个角落被劈出来安放了耶稣圣象。除开这几样,这屋子可以说空旷得很,除了满屋子的血腥味,其它一目了然,连死者被剜的两只眼珠也不翼而飞。
“你认为是同一人做案吗?”冉飞问道。
“从胭脂唇来看,极有可能,但这次作案手法和之前出入很大,所以我还不能确定,等尸检后再说吧。”
肖寒说着走出房间,她朝正在守着德兰的谈天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可以将尸体弄回去了。随后,她才看向德兰:“你说今日并不是江英该来教堂的日子?”
“是的,她来这里的时间非常固定,十日一次,今天距离她上一次来刚好过了三天。问题是,我今天并未见过她。”德兰双手挍着腰部的黑袍,她眼神中的惊惧还未完全退却,此时边说话边用余光瞥向房间。
“你还知道些什么?”肖寒又问。
德兰摇了摇头,思索道:“我对她并不了解,她是修文女士带来的,之后只要江嬷嬷在的时候,修文女士也一定在。哦,我今日倒是看到修文了。真是奇怪呢,她俩总是形影不离,今天却没在一起,没想到江嬷嬷却死在了房间里。”
“你说的这个修文女士住哪儿?”
“就在戈登路上,从教堂出去左手边的第七栋房子就是了。”
德兰刚说完,便见冉飞风一般朝教堂外冲了出去。
肖寒抚了抚德兰的肩膀,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转身看谈天已将江英的尸体捆绑在他用扫帚和藤条制成的简易担架上。
“需要帮忙吗?”肖寒问了一句。
“寒姐,你帮我找个被单把她遮起来,就这样我有点瘆得慌,总觉得后背有人盯着,凉飕飕的。”谈天说着话,又把从江英身上取下的绳索拿过来,穿过担架两边小孔,将江英的尸体固定好。
“我去拿,我去拿。”还未等肖寒开口,德兰连忙道。
肖寒点头,看德兰离开,这才对谈天说:“估计你们头儿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去打电话叫人过来把这位‘朋友’弄走,顺便,教堂先暂时封锁了。”
谈天已经打好最后一个死结,这才站起身应了一句:“好嘞!”
德兰回来了,双手抱着一大卷白布,她把它们递给肖寒:“这是用来做会衣的白布料子。”
肖寒接过后给江英盖上,这才扭头又问德兰:“在这之前,江英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
德兰思索一阵,还是摇摇头。
肖寒叹了口气,只有等冉飞那边的消息了。
而此时的冉飞,正坐在阮修文家,而阮修文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阮修文差不多三十多岁,穿着一身蓝绒旗袍,皮肤光洁,手指修长干净,她看起来是一个体面的女人。
这个女人从冉飞气喘吁吁冲进她家里时就一直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气息均匀,表情平静,好像原本就是坐在这里等人似的。
她先请冉飞坐下来,目光温柔地翻看着自己的双手,一句话也不说。
冉飞坐下,他也随着阮修文的目光看去,那双洁白柔软的双手上,隐约看见些微粉红色的勒痕。
尽管阮修文表现得很平静,冉飞还是发现,她耳鬓间的发丝有些凌乱,旗袍下端的裙摆,被水打湿后颜色变得更浓了一些,而她高跟鞋的鞋跟上,甚至还沾着些许碎泥。
“你是巡捕房的人?”阮修文终于主动说道,“人是我杀的。”
她的语气就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很好一样,淡定从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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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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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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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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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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