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寒等人早已离开,而他的办公桌上,正躺着关于梅江水的尸检报告。
上面写着:
梅江水,男,三十五岁,梅记绸缎庄老板,体长五尺四五,体型微胖。
尸僵已解除,骨骼完好。
皮肤苍白,双手背和面颈部位有抓伤,头发黑,头皮不全,有抓伤,流脓。
眼球血红,双侧瞳孔等大。
口唇鲜红,唇上物有剧毒,口腔无异常分泌物。
胸廓对称,腹有积水,四肢无畸形,指甲紫绀显著,中有血渍。
其他各方面无异常。
结论,死者系中毒身亡,毒物不明。
看完尸检报告,冉飞点燃烟,慢慢陷入沉思。
梅江水作为一个商人,虽然平日里接触的人比较多,但他却一个朋友也没有,真是让人奇怪。死者独居,无业余爱好,如果从这方面着手,要想找到证据,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他十年前从本家离开,两年前却又回来,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会不会和案子有关系?
此人中毒而亡,这种毒物连肖寒都查不出的话,那应该能拥有的人不多。
可是,凶手的动机又是什么?
仇杀?情杀?为财?还是为别的什么?
说到底,这又是一桩无头案。
冉飞决定先去绸缎庄一趟。Χiυmъ.cοΜ
梅记绸缎庄离梅家不足二里路,位于尚德路东段,冉飞到那里的时候,店里的伙计正打烊关门,见有客人上门,连忙放下门板,招呼冉飞往里走去。
绸缎庄生意不错,墙上挂着各种真丝面料,而柜台上摆放着棉麻布,除了角落里放的那些毛料,它们不管是做工和花样都挺上乘。
伙计也很客气,先是给冉飞看座上烟,然后又忙着倒水沏茶,看冉飞已坐定,正准备给冉飞介绍自家绸缎时,忽然被冉飞问住。
“你们家掌柜的呢?”冉飞问这话的时候,就知道伙计还不了解梅江水的状况,否则老板死了这么多天绸缎庄还照常营业?
“哦,先生原来是找我们家掌柜呀,他不在。”伙计整理着柜台上的那捆花条绒,热切地回道。
“这店平时就你一个人打理吗?”冉飞弹了弹烟灰,问道。
“也不是,散客一般都是我来接,遇到大单的客户或有人订做衣裳,都是我家掌柜的亲自接待,不过他已经好多天没来店里了。”伙计弯下腰,将散落在地的毛料往上堆,让它们看起来更整齐一点。
“你有几天没见他了?”
“我想想啊,有七八天了吧。”伙计停下来认真地想了想,接着说道,“对,是七天,我记得那天中午他突然来到店里,手中还捧着一幅画,当时我连着叫了他几声,他似乎都没听见……真有点奇怪,老板直接就上了二楼。过了一会儿,他又拿着画离开了,临走还交待我将沈公馆订做的衣服送去。沈公馆叫我六天后去取钱,也就是昨天,我刚把钱取回来。”
冉飞一听伙计这样说,立马就想到梅江水家中的那幅水彩,他忙问:“那幅画你看清楚了吗?”
伙计摇摇头,笑道:“这我倒真没注意,不过我当时确实拿眼睛瞄了一下,只看见画上是个女人,还有双红眼睛。你说我一个跑堂的哪懂什么画,当时见掌柜的神神秘秘的,所以才忍不住看了一眼。”
“红色的眼睛?”冉飞吃惊地问道,他记得在梅家肖寒叫他看的那幅画上,女人的眼睛不是红色,而是黑色的。
“对啊,就是红色,我当时也奇怪,不过后面想想,这上海滩有那么多洋人,他们有些眼睛是蓝色的,有些是棕色的……备不住有个红色的也不算稀奇。咳咳咳,就是我见识浅,没见过吧。”
伙计走过来,埋头往冉飞的茶杯里添点茶。
“他这幅画是从哪里来的?”冉飞又问。
“这我真不知道,之前没听我家掌柜的说过。但他是个文化人,在生意场上有人送一幅画也不奇怪。”伙计回道。
“那他有没有什么朋友?或者经常来找他的客人都有谁?”冉飞又点起一支烟,袅娜的烟雾混着茶雾飘浮在眼前,瞬间又消失在空中。
“掌柜的平时话不多,也没什么朋友,来找他的客人倒是不少,主要是因为我们梅记吧,大部分都是做熟客的生意。”伙计捡起冉飞刚踩灭在地的烟头,将它扔进桌上的白瓷烟缸中,然后拿起桌角的湿抹布,又擦了擦手。
冉飞看他这动作做得行云流水,没有半分的不适。而伙计还是那么热情,完全没有因为冉飞不买布料而露出丁点儿的不悦。
伙计又说:“其实我也很难见到掌柜的,有时候三五天,有时候七八天,多的时候十天半月不见他也有可能,讲白了他就是一甩手掌柜,嘿嘿。不过,对我倒是很大方,就我跟他这两年,都赚了这个数。”
冉飞见他比了个“四”的手势,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四十块还是四百块大洋,但不管如何,看来梅江水不是个小气的人。
“他和别人有过节吗?”
听了冉飞这话,伙计愣了一下,并没有回答。
“你别怕,我是巡捕房的人。”冉飞解释道。
“巡……巡捕?出什么事儿了吗?”伙计的神情有点紧张。
“有点小事需要查一下,你别担心。”
伙计“哦”了一声,这才答道:“过节的话,肯定是没有的,虽然他没什么朋友,但也没得罪过谁。”
伙计的语气很肯定:“反正这两年是这样的。”
“对了,听说他有个妹妹?”冉飞又问。
“是的,年前我见过一次,现在去国外了。”
“你知道怎么联系她?”
伙计摇了摇头,说道:“掌柜家的事儿我不清楚,我见梅小姐那次也还是在店里。对了,她和那个,就是沈公馆的二太太一起来的,当时掌柜的高兴得不行,那天还让我早早打了烊,去食为天帮他们订了包厢,说要给妹妹接风洗尘。如果您要打听这梅小姐的行踪,我猜沈公馆的二太太应该比较清楚。”
“沈公馆的二太太?”冉飞喃喃道。
沈公馆他是知道的,沈公馆是民国将军沈俊升的府邸,沈俊升有五房太太,却只有两个儿子,他这两个儿子也都娶了妻,也都有两房太太。所以,整个沈公馆,光二太太就有三个。
看来,得必须去一趟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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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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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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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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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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