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河穿过胡同走到了一处大宅子前停下,抬头看了一眼牌匾,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机。
“应该就是这里了,我们进去看看。”
在北京还能住得起这么阔绰的四合院的人,一定不简单。
“你舅爷的这位朋友一定不是等闲之辈。”白轶看着高大的院墙由衷的感慨道。
两人往里走,绕过影壁。四合院里面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前一位老人正在喝茶。
白轶抬头一看院子中的老人,瞪大了眼睛,她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沈书枝。
白轶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了当场,一时忘了自己来干嘛的。
贸然闯进这些老妖精的领地,白轶下意识的是赶紧退出去,一面打扰到沈书枝。
不请自来对沈书枝来说是极大的冒犯,她可不想给沈书枝留下这样的现象。
白轶往一边拉了一下沈河,说:“你确定是这里?”
“确定啊,你看我舅爷就在那边坐着呢。”沈河有点摸不着头脑。
“什么?”白轶差点大叫起来,瞪着沈河。
“你,你怎么了?”沈河一见佳人凝眉,便也不敢上前,停在离白轶五步远的地方。
“沈书枝和你是什么关系?”白轶不打算放过他。
沈河一边引着白轶往里走,一边低着头接受着白轶的灵魂拷问。
“嗯,那什么,他是我小舅爷。”
“他是你谁?”虽然心里有了准备,但是白轶还是惊了一下。
“是我舅爷。”
“那你为什么没跟我说?”
“你不也没问我么?”
“你——”白轶气结。
沈书枝从小生在书香世家,举手投足就流露出旧时光里的贵族气息,饮食习惯也有形色香器诸般讲究。
碧螺春用白瓷,取其色悦;明前龙井使一只水晶盏,为观其形逸;喝普洱则要选粗陶杯,喝红茶要么使英国瓷器,要么是紫砂。这在他家,并不刻意,因为至少也延续了四五代,无感到成为了生活的必然。
沈书枝坐在庭院里,假装没有看见两个人的到来。他品着茶觉得十分有趣。
沈书枝妻子早早过世,膝下并没有儿女。他一个人浪荡江湖也是习惯了。
沈河的母亲是大家闺秀,当初沈家是望族,根本看不上他父亲这个穷小子。于是沈河的母亲在沈书枝的帮助下,跟沈河的父亲私奔。最终家里只好同意了这门婚事,但是约定以后孩子要随母姓。xǐυmь.℃òm
越过一场浩劫,沈家也不过只剩一个外壳。家族只剩下记忆中的辉煌再不见振兴的希望。
沈书枝对家族并没有依恋之情,那里更像是他的牢笼。他不能亲手毁掉它,也不愿意为它续命。
白轶深吸了一口气,心脏简直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她当然想不到整个无用千辛万苦都约不到的沈书枝就这样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看了看身边的沈河,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沈河走到沈书枝面前,恭恭敬敬的行礼,说:“舅爷,我带着白轶来看您了。”
沈书枝放下茶杯,点了点头。
白轶本以为沈书枝是一个持才傲物的学者,但是心在亲身感受却只有平和。
白轶走到沈书枝近前,说:“爷爷您好。我叫白轶,是沈河的女朋友。”叫沈书枝爷爷虽然辈份和年龄上都很合适,但是眼下这个人怎么也不会让人跟老人产生联想。
沈书枝坐在哪里,英俊倜傥的劲头如故。外人看,他如今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
“坐吧。”
沈书枝说完,沈河嘿嘿笑着做到了沈书枝的面前。
白轶忐忑的坐在一边,规规矩矩的像是个小学生。反倒是沈河坐下后一扫刚刚的恭敬,马上活跃起来。
“舅爷,您这次在北京住多久啊?”他拿起热水壶往茶壶中续上水,然后给沈书枝倒茶。
“不会太久,过几天应一位老朋友的邀请可能要出去一趟。”沈书枝叹了口气,好像并不情愿。
“钱源老师过几天新书发布,您不去现场看看?”白轶忍不住说了出来。可能是职业病发作了,见到作者脑子里想的就是书。完全忘了今天是来见沈河家长的了。
沈书枝愣了一下,疑惑的看着白轶。
白轶赶紧低下了头,觉得自己刚刚有些失言。那毕竟是人家自己的事情,现在也是私人场合,她不应该如此突兀的谈论这个。
“白轶是无用的编辑,钱源的书就是她负责的。”沈河自己喝着茶,说着。
沈书枝点了点头,说:“有时候人最难的就是熟人情所累。这名利场我能躲的都在躲,可总有些是躲不掉的。更何况你欠别人一个人情,就是要还的。”
沈河送了耸肩,说:“舅爷,谁还能强迫得了您啊。您不常说随心所欲嘛,我可都记着呢。”
沈书枝笑了笑,摸了摸沈河的脑袋,说:“你这是想帮自己的小女朋友邀请我吗?”
沈河羞红了脸,说:“哪有,没有。”
午后阳光正好,照在院子里十分暖和。
院子里有两株海棠,青砖灰瓦,茶香树影。白轶最近跟钱源接触比较多,再看看沈书枝生活的环境,心中升起了以往没有过的隐居的意向。
谈话间沈书枝的目光落到了白轶带来的包裹上。
白轶顺着沈书枝的目光看到来自己带来的包裹,尴尬的说:“之前听沈河说您喜欢读诗,我特意选的诗集。但是我不知道他的舅爷就是您。所以。”
沈书枝听到这里朗声大笑来起来,说:“所以你带了我的诗集是吗?有趣,有趣,真是有趣。来来来,让我看看你选了哪一本。”
白轶红着脸将包裹递了过去,真实尴尬得想找个地缝转进去。
沈河凑到沈书枝身边,帮着他拆开包裹。
“《兰草集》,你费心了。”沈书枝看着自己的书,并没有伸手去拿。
沈河看到这本书,还有封面上无用的标志说:“舅爷,您这本诗集是在无用出的呀。”
沈书枝点了点头,眼里柔光点点,温柔似水。
白轶完全看不懂状况隐约间感觉有什么故事在里面。
沈河拍了拍白轶的手说:“舅爷从来没说过这些是写给谁的。”他低声接着说:“这些事是舅爷写给过世的舅奶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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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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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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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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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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