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之前,她就明白,她一直躲不掉宋晔行。
就如同此刻,犹夏站在他面前,原本她应该欢欢喜喜地迎上去、邀请他进门吃夜宵,可一想起昨晚的事情——
不得不说,她现在很紧张。
在宋晔行的注视下,她头皮发麻,认命地同他解释:“和郑瑙出去玩了。”
如果说是和祁嵘见面,只怕他会爆发。
宋晔行“嗯”了一声,问:“怎么不回消息?”
“看电影的时候调成静音了,没改过来,”见宋晔行只是默默地注视着自己,犹夏反过来问他,“你等了很久吗?”
“一个小时多一点。”宋晔行如实回答。
“这么久啊,”犹夏讪讪地笑,“等不到我你就回去嘛,干嘛像个傻子一样在门口吹冷风?”
“我一天都联系不到你。”宋晔行咬着她的尾音说道。
言外之意就是,我很担心你。
犹夏呼吸一窒,换作以前,她早就狂喜地逼问他“那你想不想我啊”,然后明目张胆地欣赏他脸红的样子了。
当然前提是,如果她不知道宋晔行恨自己的话。
所以,他说的甜蜜陷阱她不能陷进去。
犹夏悄悄看了他一眼,后者始终淡然得一句话也不说。她搓搓手,按下指纹锁。
想到后边还有一个人,她不好门都不让他进,便硬着头皮叫他进来了。
宋晔行跟在后面,犹夏丢给他一双家具公司送的男士拖鞋,他换上后也不四处打量,只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
犹夏倒了一杯水给他,后者也双手接过喝了一口。
“你想看电视吗?”犹夏指着电视。
宋晔行摇摇头。
犹夏:“那你想干嘛?”
宋晔行怔了一下,刚刚镇定自若的样子终于被揭开,随后便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他瞥了犹夏一眼,有些为难地问出口:“我昨晚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犹夏怪异地望了他一下,毕竟她不知道这人到底有没有断片。
现在的宋晔行在她眼里,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犹夏清了清嗓子,混淆视听:“有啊,说了挺多的。”
“我说了什么?”宋晔行立直身子,有些紧张。
“你说你以后要当太空人,”犹夏面不改色,“我可开心了,给了你爱吃的大嘴巴子。”
“······”m.xiumb.com
宋晔行嘴角疯狂抽搐。
犹夏继续乱七八糟地扯:“哦你还告诉我了你的银行卡密码,你还说了你昨天的内裤是蓝色的,你说你有很多国家的小电影。”
宋晔行终于绷不住,满脸通红、咬牙切齿地打断:“犹夏!”
犹夏静了两秒,随后对上他的视线,无声地呼进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终于说了句实话。
“你说你一点都不喜欢我,你很恨我。”
“······”
宋晔行愣住了,没想到犹夏会突然说出这句话。
如果说犹夏刚刚的话他都认为是可以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的,那么这句话,他听到的第一秒竟然喉咙一紧,大脑一片空白。
犹夏在他旁边坐下,倒了一杯水给自己。
宋晔行艰难地开口解释:“······犹夏,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不恨现在的你。”
犹夏装作茫然不知,开玩笑道:“什么鬼啊?难不成你还恨以后的我啊?
宋晔行不知怎么和她解释,摸了摸鼻子,苍白地说道:“不是,我不是不喜欢你······”
犹夏揶揄:“啥不是不是的?绕口令啊你?”
“······”
宋晔行忽然就安静了下来,今天犹夏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但他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宋晔行。”犹夏喝了口水,突然叫了他的全名。
他望向她,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犹夏想得很清楚了,换作是谁,都不会原谅一个害自己家破人亡的人。就拿她自己的报复心来说,如果有人这样对待她,她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让这个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所以,她知道,宋晔行注定会站在她的对立面。
可是,面对宋晔行那双澄澈无比、眼睛里装的都是她的眼睛,她又退缩了。
“我有点累了,想睡觉了。”
最终还是说不出任何伤害他的话。
宋晔行愣了愣,忙起身:“那你早点休息吧。”
犹夏起来送他,宋晔行说自己一个人下楼就行了,犹夏也没拒绝。
门砰地一声关上,犹夏无力地垂下了手。
系统惋惜地问:“真的要推开他吗?他现在并不知道你也重生了。”
犹夏叹了口气:“他不喜欢欺骗,如果他最后知道了,我们之间就彻底完了。”
系统对于她做出这样的举动有些意外,绑定犹夏之前它似乎就摸索清楚了这个宿主的性格,就算是害怕对方的报复也不至于躲成这样,如果对方恨她,她也不会在意,只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宿主你是怕他报复你还是——你不想他恨你?”
犹夏对于系统猜谜语一样的问题有些无语,她淡淡回道:“宋晔行一直比我有天赋,也比我谨慎,对于这样的对手,少一个敌人当然求之不得。”
系统忽然就莫名其妙地笑了下,犹夏不满地问:“你笑什么?”
“所以宿主你是不想让他恨你——”犹夏刚想回答当然,可系统继续说,“可不是因为你说的那个理由。”
犹夏莫名警惕:“你想说什么?”
系统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得意地回她:“没什么。”
“呀!话说一半!你想死吗?”犹夏觉得心虚,故意吼道。
系统:“你先有本事打到我再说吧。”
犹夏:“······”
*
卸完妆,犹夏对着镜子贴上面膜,以确保面膜与脸严丝缝合。
她对着镜子照了几遍,手机忽然来了电话。
一看备注是“犹丰霖”,犹夏也没挂,一接通就听见那个小屁孩兴奋地喊她“姐姐”。
隔着手机,她都能想像出对面一条憨憨柴犬冲她疯狂摇尾巴。
“干嘛?”由于敷面膜,她张嘴的弧度不能太大,只能说最少的字。
“你那天还没吃完火锅就丢下我跑了,现在怎么还不回家?”犹丰霖委屈巴巴地申诉,“在家我还要天天补课,都看不见你。”
犹夏:“嗯。”
犹丰霖以为是自己话太多了,便忐忑地问她:“姐姐你没事吧?”
犹夏:“敷面膜。”
言简意骇,犹丰霖却突然get到了犹夏的意思,傻乎乎地“哦”了一声。
犹夏:“······”
犹丰霖看了半天,有些纠结:“嗯,那个,姐姐——”
犹夏不喜欢对方扭扭捏捏,催促:“快点。”
“就是,爸爸和妈妈的婚礼要推迟到国庆,爸爸要出差两个月。”
犹夏一听到这个,就格外没有耐心:“关我、屁事。”
这话倒是让犹丰霖不知道怎么接了,他从来不和犹夏说有关爸妈的事,因此也不会受到犹夏的火力攻击。
只是,这个消息总不能不告诉犹夏,爸爸才和姐姐吵架,妈妈也和犹夏说不上话,这件事就只能靠他传达了。
犹丰霖怕犹夏生气,和她说那天的事:“姐姐,我朋友们都在问我,说你什么时候能再带他们出来玩?”
犹夏若有所思,这群小屁孩倒是意外很合她胃口,长得嫩不说,说话还好听。
她超喜欢在里面的感觉。
于是她说:“下次。”
犹丰霖不觉得犹夏会骗他,开心地咯咯笑:“姐你太好了!”
犹夏心里骂了句傻子,转眼她又想起上一世她接管犹氏之前,犹丰霖哭着哀求她:“姐姐,我退出,可爸妈你都不要了吗?”
犹夏只记得当时她很冷漠,一字一句地告诉他:“那是你的爸妈,不是我的。”
后来,犹丰霖不知道从哪里得知的消息,一个人找上祁嵘,要他从犹氏退出股份,然后离开犹夏。可他哪里来的底气与资本,就敢和手握要权的祁嵘叫嚣?
在那个祁嵘一手遮天的景城,让犹丰霖被打断一条腿合理化,根本是悄无声息的事。
最后,在那辆车上,她问起祁嵘,后者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而她呢?
也是无所谓吗?
一时间,犹夏的心情五味陈杂,陷入了上一世的纠葛之中。
“姐姐?姐!”一阵呼声唤回了她的思绪。
犹夏回过神:“嗯?”
犹丰霖:“怎么了?刚刚怎么不出声?”
犹夏把面膜揭下来,道:“面膜掉下来了。”
“哦哦,那你要睡觉了吗?”犹丰霖在电话那头挠了挠头,“如果你要睡觉,我就挂了。”
也许是经历的那一世太过愁绪万千,犹夏竟然想忍不住关心这个傻弟弟,她顿了顿,问他:“以前,你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以前吗?挺好的,”犹丰霖含含糊糊地解释,“学习挺好,身体也挺好。”
犹夏暗啐一口,她还关心别人?
犹立伟有几回是关心过她的?时间还不是都花在了那对母子身上。
她还有空关心别人!是不是有毛病?
“行了,我睡觉了,你也早点睡觉。”犹夏毫无感情地说完就挂了电话。
犹丰霖:“?”
是他又做错什么了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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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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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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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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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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