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糖姐,如果现在起诉戒网中心,胜诉的几率大吗?”等地铁时,童弥忍不住问。
温糖摇头,“目前来看,胜算不大。”
“为什么?”
“因为直接证据不足。”温糖道:“当事人的力量太弱小了,我们所掌握的证据也基本是口述和图片,连父母都不愿意出庭作证的情况下,我们缺少能影响案情审判的直接证据。”
童弥不懂。
温糖给她打比方,“假设你现在是戒网中心的成员,如果我拿着这些东西起诉你,并且告你侵犯人身自由,恶意威胁等等罪状,你能想到最快脱罪的办法是什么?”
童弥不假思索的答:“当然是一口咬定对方造假,不承认有殴打行为啊,至于侵犯人身自由什么的就更简单了,反正她也没有视频或者录音……”
“啊!我知道了!”说到这儿,童弥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我们需要视频或者录音?”
温糖点头。
地铁到站了,因为不是晚高峰,挤地铁的人并不多。她们上车找好座位,温糖继续道:“现在我有一个比较冒险的想法,就是亲自去一趟这个戒网中心,然后把犯罪事实录像,这样我们的胜算就是十足十。”
“你要去戒网中心?”童弥震惊,嘴张的能塞下一个鸡蛋,“不行,太危险了,我不支持你去以身犯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温糖下定决心,“刚才周小雅讲述在戒网中心的经历时,我就已经想好了。”
“就算我支持你,沈青行也不会支持你啊。”童弥急得跳脚,“要是你真出了什么事儿,他还不扒我皮吃我肉?”
“所以我希望你帮我保守秘密。”温糖注视着她的眼睛,“过几天沈青行回来,你随便找一个理由,说我去出差,或者和家人度假,总之什么借口都可以,一定别让沈青行发现我去戒网中心取证。”
“我希望我的人生能够有价值一些,至少不要愧对我的工作。”温糖道。
童弥自知拦不住,只好问她打算以何种身份进入戒网中心,又要怎么进行录像取证。
温糖道:“我加了周小雅的微信,她告诉我,虽然戒网中心打着‘戒网’二字的旗号,实际上业务范围非常大,包括吸烟,酗酒,赌博,也可以作为理由被家人或亲属送入戒网中心改造。”
童弥听得毛骨悚然,“也就是说,只要给钱,无论你是不是有自主行为能力的成年人,都有可能被送进这个监狱?”
“是啊,你也说了,那就是个监狱。”温糖点头,“这群人为了利益已经无所不用其极,难道你还能妄图让他们讲良心吗?”xǐυmь.℃òm
“所以我想自己报名。”
温糖说着,打开手机浏览器,搜索烟荆市戒网中心,一行行广告词映入眼帘,譬如“让您的孩子重拾希望”,“爱他就让他成为更好的人”这类洗脑言论。
而在广告正下方,就光明正大放着戒网中心的联系方式。
“我用我妈的身份和客服沟通,把我塑造成一个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人设,再主动去戒网中心报名。”
温糖通过网页链接摁下沟通键,前后三秒钟不到,已经有客服通过临时对话框联系她。
“您好,请问要咨询戒网中心吗?能否说说您那边的情况呢,我们将依照情况为你规划学员的改造方案。”
经过为期三天的审核,又缴了两万三千元的改造费,温糖这才被允许来到这家臭名昭著的烟荆市戒网中心。
温糖本想准备一些换洗衣物,再把微型摄像工具放在衣物包裹里夹带进去,可是周小雅告诉她,进入中心的第一道关卡就是搜身,再换上统一的校服,自己带来的东西都用不上,只有出去那天才能还给你。
百般无奈之下,温糖请搞科研的大学同学帮忙,将微型录影设备藏在一副宽框近视镜里。
“就是别的不能留下,近视镜总不可能没收吧?”温糖对周小雅说。
录像的问题是解决了,可是新的问题随之出现:她该如何与外界联系呢?
“我在戒网中心的一年,意外发现了一个藏手机的地方。”周小雅告诉她:“虽然手机不能明目张胆的用,但是一旦你遇到危险,至少可以用手机求救。”
“没记错的话,搜身检查应该是在一楼的禁闭室,禁闭室旁边有一个公共洗手间。”
“负责搜身的只有一个管理员,其余都是老学员,如果你在搜身时情绪不是很激动,举止也没有过激,老学员基本不会刻意为难你。”
“最好在搜身之前,你可以找个机会去一楼公共厕所,进右手边最里面那个单间,然后把手机放进马桶水槽里。”
温糖问:“你怎么能保证这个单间很安全?万一有人打扫卫生时发现手机了呢?”
周小雅告诉她:“不会的,除了新学员,几乎没有人会去那个单间上厕所,更别提打扫了。”
“为什么?”
“因为这个单间出过人命。”
“不瞒你说,我进戒网中心的时候,厕所的闹鬼传言就已经传得很凶了,虽说不过是以讹传讹,但是大家嫌晦气,久而久之这个单间就很少有人用了。”
“你只有这一次机会,这是能和外界联系的唯一希望。”
温糖深以为然,所以刚下车进入戒网中心的铁门,温糖便一副温驯模样,强忍着内心作呕的冲动,主动和管理员哈腰点头的问好。
管理员是一个约莫四十岁的男人,穿一身军训教官的迷彩服装,嘴唇紧抿成线,眼睛不大,但是目光格外凶狠。
戒网中心主要由三栋楼构成,楼前有一块阔大的活动范围做操场,操场四周围着高大的水泥墙,水泥墙最上端缠着铁丝拧成的钉子,以防止学员逃脱。
至于楼内的构造,有点像十几年前的医院,又像是高中学校的教学楼,这里走廊设计的尤其长,因为两边房间遮住光线,这里就连白天也透着阴森气息。
几个老学员带温糖进更衣室,说是老学员,其实不过是一群十八九岁的孩子,好在温糖保养得当,和她们站在一起也不算违和。偶尔走廊有人走过,也是鸦雀无声,每个人的目光都是呆滞的,不像是人,反而更像是行尸走肉。
管理员手持法棍站在温糖身后,温糖这次终于有机会仔细看看这所谓的“法棍”,的确如周小雅的描述,其实就是一根拇指粗的钢筋。
“你叫温糖,对吗?”管理员开始拿着名单核对。
温糖点头。
“知道你为什么来这儿吗?”男人又问。
“我知道,我妈把我送来的。”温糖怕露出马脚,故意给自己加了点戏,装作桀骜不驯的模样道:“一个特训营而已,我在这住几天就回去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话音未落,钢筋划过空气,发出“咻”的一声,紧接着,钢筋狠狠抽在温糖腿上,小腿原本白皙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一条血红的伤痕。
温糖吃痛的叫了一声,男人高高在上道:“乖乖听话,看你细皮嫩肉的,少受些罪不好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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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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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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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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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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