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夙肯定地点点头:“日记本上能够得知的信息太少,我们还需要更多信息。再说,除了物证,我们也需要人证,活着的。”萧夙刻意强调了最后三个字。
“你就那么确信还有人被李诵侵犯过?”沈复压低嗓音道:“李诵父母的地位你不是不知道,没有证据贸然往下查,别说案子了,你我在警局不知道还呆不呆得下呢。”
“所以我们才要抓紧破案。”萧夙沉声道:“李诵不干净,他父母就干净吗。自己儿子做的事情,他们难道真的一点也不知道?”m.xiumb.com
“那你也要有证据啊,就凭这个日记本?如果他们一口咬定这是伪造的呢?”
“所以我们才需要人证。”萧夙冷静道。
话题又回到了原点,沈复叹了口气:“如果真的有当事人站了出来,却被灭口了怎么办?”
“这就是我们警察的职责,一定要保护好他们。”萧夙眼睛也不眨地看着沈复,道:“有受害者愿意站出来,揭开自己的伤疤协助警方破案,我们就要对得起这份信任。”
说到这,萧夙反问道:“北城刑侦支队,不是向来誓死保护民众安全么。”
听了这话,沈复沉默不语。他看了看自己桌子上摆放的警帽,长长地叹了口气。
“就按你说的办。”良久,沈复道:“但我有个条件。一旦有受害人站出来,你必须在之后的24小时之内破案,不能给凶手再次犯案的机会。同时,这24小时的时间里,我会派人寸步不离保护受害人的安全。”
萧夙握手成拳,伸到了沈复面前。
沈复微微一笑,也握成拳头,轻轻撞击,不约而同地达成一个契约。
六年了,萧夙和沈复,依旧在守护这座城市。
很快,“李诵性侵苏诗灵”的新闻席卷而来,冲淡了民众对连环杀人犯的恐惧,很多人甚至表示李诵是罪有应得,凶手做得对。
警方借助媒体,向全国各地寻找知情人,鼓励受害人站出来还原十一年前的真相。与此同时,李诵的父母已经找寻各种方法对警局进行施压。
民众也对刑侦总队的实力持质疑态度,微博上网友对此展开热议:
“天哪,这是拿无辜的人出来挡枪吗,让女孩子自己站出来,警察都在干嘛,吃干饭吗?”
“看你们一天到晚吹萧夙多厉害多厉害,你们的黄金搭档都在总队呆着呢,还不是一筹莫展。已经死了三个人了!”
“这种时候就不要乱带节奏好吗?别的不说,萧大神破案率100%,全国还能找出第二个?”
“那个李诵是人吗,性侵11年,现在还跟人家结婚,装什么白莲花啊。怎么,假装这是爱情啊,我呸!”
“人家能陪伴11年不离不弃你能做到吗?不能别哔哔。爱情萌芽早点怎么了?”
“楼上是智障吗,法律法规了解一下,犯法好吗!”
“……”
新闻刊登的次日,一封匿名邮件发到了警方的官方邮箱里。
例行检查邮箱的警员点开这封邮件,阅读完内容后大惊失色,赶紧将邮件打印出来,复印好几份上交给沈复、萧夙和吴副队。
吴副队当天正在休假,在手机上看完了电子版,半小时内就回到了警局,也不多说其他话,一副安安静静听候派遣的样子。
按理说内容应当保密,但口口相传,警局所有人都知道了邮件的大概内容。
李诵注册的那家公司,主要营业内容童星模特、广告拍摄,规模不大。星探们在全国范围内搜集长得好看的小姑娘,送到公司进行包装。
当然了,这种公司在国内很多,真正能红起来的童星没几个,所以李诵投下去的钱大多是打了水漂。不过公司一直在持续运营,三年前才正式宣告破产,李诵回父母公司继续做他的贵公子哥。
不过李诵公司运营的特殊之处在于,星探主要的搜罗地点,以孤儿院、福利院、贫民窟为主。那些无父无母的小女孩们被几颗糖骗进公司,公司不想养了再踢出去,继续过自己无依无靠的生活。
邮件里指出,李诵不止侵犯苏诗灵一人,实际上,李诵是借着开童星公司的名义,光明正大地性侵公司里所有小女孩,无一幸免!
公司里的小女孩们,别说捍卫自己的权利了,她们根本没有可依靠的人,又不想过回挨饿的生活,认为自己已经脏了,反而百般讨好李诵!
读到这里,白子洛赶紧喝了口茶水压压惊,深呼吸了三次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咬着牙继续往下看。
邮件末尾写道:“很抱歉,因年代久远,我并没有保留过任何可以用来指正李诵的物证,但我发誓,我打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我非常愿意站出来告诉众人李诵是个怎样的人,但是社会舆论对于我这样一个女孩子太过于残忍。
同时,我也快要结婚了,得知李诵被杀害的消息,说实话,我非常高兴。但对于苏诗灵的死亡我倍感伤心,虽然我和她并不熟,只记得她是个话很少的女孩子,没其他交集。但,恕我直言,我对她的死亡也带着点庆幸。与其嫁给李诵这样的人,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吧。
情绪激动也许有些言行不当,请多多包涵。这是我深藏多年的秘密,能够在结婚前说出来也算了结一桩心事。
李诵对苏诗灵所做的事情,让我倍感恶心。恳请警方尽早抓住凶手,将真相大白于天下,也将李诵的恶行告诉世人。”
网吧里,年轻男孩们噼噼啪啦打着键盘,脖子上挂着耳机。虽早过了晚饭时间,还是有人不停冲泡泡面。网管眼也不抬,熟练地烧上一壶热水给客人满上。
汗湿味、泡面味、香烟味混杂在一起,闻起来还带着些霉味。然而里面的人像是对这些气味都麻木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严逸恺操纵人物躲在石头后面,将音量声开到最大。
还剩两个人。
右上方传来爬行草地的声音,严逸恺反应迅速,扔了个手雷硬将敌人逼着伸出半个头,自动步枪一通扫射,送对方上西天。
动静太大,另一个人似乎也想来看热闹。严逸恺反身趴在树后,静静等候着。
一步,两步,严逸恺看到了对方端着的枪端,迅速开镜,awm一枪打爆对方的三级头。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八个字从右上方跳出来,严逸恺满意一笑。
身后有人赞叹道:“打得不错啊。”
“没有没有。”严逸恺谦虚一笑,紧接着笑容一顿,猛地抬起头看向身边人。
萧夙一只手晃着车钥匙,微笑道:“身份证是假的,游戏账号是真的。你一上线,我们就看到了。”
严逸恺咬紧牙齿,无声骂了句脏话。
“今晚这个游戏是不是半决赛了啊,用这个号打这么久,到这个段位挺不容易的把。听网吧老板说,现在光这一个账号就能卖很多钱呢。”
严逸恺冷漠地看着他:“有事直说。”
萧夙看他的反应,心情反而更加不错:“要不你先打,我们等你。”
“我们?”严逸恺敏感地捕捉到这个关键字。
“是的,我们。”萧夙语气和缓,道:“全体北城刑侦支队,正在网吧外“恭候”着你。”
严逸恺扯了扯嘴角:“没这么夸张吧?”
当然有这么夸张。
好几辆警车停在网吧门口,硬逼着所有还未成年却想偷溜进网吧的小孩们绕道而行。网吧老板正被沈复拉着唠嗑,一脸有苦说不出。
严逸恺看着这阵仗,下意识想往后一缩,被萧夙一把拎住领口。
“带回去。”萧夙一说完,就有警员给他戴上手铐,把他扭上车。小刑看着严逸恺这副网瘾少年的样子,不可置信道:“连杀三人的大魔王竟是吃鸡少年,这是什么神转折啊?”
白子洛推了他一下,笑道:“杀人犯是不是非要苏晨川那样你才甘心?”
小刑仔细想了想,打了个冷颤,缓缓道:“我的心愿是,世界和平。”
“说说吧,这几天溜哪去了?”沈复连常规问题都懒得问,直奔主题:“隐瞒身份做了一个多礼拜的服务员,工资都没结,是为什么?”
严逸恺看着周围的警员,怀疑地问道:“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
这么些天,严逸恺行事谨慎,如果不是早就被盯上,仅凭打几局游戏就能锁定他的位置?他才不信。
萧夙看出他心中的念头,索性成全了他。“你曾经的同事曾在网吧偶遇过你,不过没跟你打招呼。既然你没离开北城,那你会留在哪里呢?所有酒店都需要身份证,而什么地方不需要证件就能呆还能过夜呢?”
“正规网吧肯定不行,身份证方面管得严,不准包夜,室内也会安装摄像头。那么就剩下小黑吧了,不用身份证也能上网,室内也没有任何监控。北城就这么几家,守株待兔总能等到你。”
“当然了,自从我们把你入职照片放大张贴后,不止一人给我们打电话,说在某某网吧看见了你。你的账号也是网吧老板提供给我们的,我们答应近期不强行关掉他的网吧。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严逸恺沉默了,无言地摇了摇头。
“好,现在轮到我来问了。”萧夙目光一冷,问道:“苏诗灵新婚那晚,你在休息室看到了什么?”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严逸恺冷漠回道。
沈复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对方准备使出“死猪不怕开水烫”这一招了,一口怒气已经提到嗓子眼:“我没心思跟你进行漫长的拉锯战,就这么问你,苏诗灵被害和你有没有关系?”
严逸恺嗤之以鼻道:“现在全国人民都知道,苏诗灵被害和李诵有关吧?李诵在苏诗灵9岁那年,几乎就让她死了。”
“你知情?”沈复挑了挑眉:“所以这件事是真的。”
严逸恺冷哼一声,不屑作答。
沈复又欲发作,被一旁的萧夙拦下。
“你们都出去。”萧夙双手插兜靠在墙上,头往门的方面侧去:“我和他谈谈。”
大家没什么意义,他们对于萧夙的能力可以说是无条件信任,所以收拾好东西就迅速离开。
见人都出去了,萧夙在严逸恺面前坐下,掸了掸桌面并不存在的灰,心平气和道:“从酒店到青垣河不足三公里的路程,但是每条路都安装了监控。这些监控里都没有拍到当晚有可疑车辆经过。但是如果绕远路,从西南方的一条小路上绕过来的话,倒是正好避开所有监控,唯一问题是,车胎印会留在泥土上。”
严逸恺神情微微变动,没有说话。
萧夙一笑:“是的,我们在这条路上提取到了车胎痕迹,根据胎纹判断出了车辆型号,并在离酒店约700米的租车店里发现了这辆型号的车。更巧的是,我们从车胎上提取到了西南方小路上的泥土痕迹。从泥土新鲜程度来看,正是当晚那一辆。”
严逸恺大大打了个哈欠,以此表示自己的不耐烦。
萧夙也不恼,笑眯眯道:“车辆是租的,租赁时填的个人资料是假的,车店老板除了你这张脸,什么也记不清。不过庆幸的是,车辆还没有被租出去过,所以我们很容易就从后备箱提取到了死者的dna。加上车店老板的指认,可以确认你就是抛尸的那个人。”
严逸恺听到这里稍微愣了一下,不过根本就没准备反驳,任着他继续说下去。
“不准备说什么吗?”萧夙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滑动,眼睛探寻地看着面前这个人。
严逸恺眨了眨眼,好像才意识到他在问他,爽快地摇了摇头:“没有。”
萧夙视线下垂,轻轻笑了。
“那我们就以故意杀人罪将你逮捕了,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严逸恺揉了揉鼻子。
“孤儿院院长和李诵也都是你杀害的?”
严逸恺仔细想了想,继而自嘲道:“无所谓了。”
看着萧夙眼里的疑惑,严逸恺咧嘴一笑:“杀一个杀两个有区别吗,反正该死的都死了。”
两人之间再无话可讲。严逸恺已俯首认罪,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法律就可以了。
萧夙起身,踱步走到严逸恺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严逸恺不偏不倚地回视着他的目光,脸上笑容不减。
萧夙附身,在他耳边轻轻丢下一句话。
严逸恺笑容顿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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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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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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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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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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