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尤童的妻子认领尸体时满脸是泪,被警方讯问曾尤童是否有仇人时,妻子答道:“他们生意上的事很难说清。哪有什么朋友和敌人,只有利益关系罢了。”
“那曾尤童最近有什么大项目在跟进吗?”小刑问道。最近沈队萧队吴副队都在忙,安抚家属这件事毫无悬念地落在了他的头上。
妻子摇了摇头,“现在是半年底,项目都结束了,下半年的项目还没开始谈。这段时间还挺清闲的,他应酬也比较少,经常回来吃饭。”
“案发当天,曾尤童去过哪些地方,您知道吗?”
一说到这里,妻子忍不住又要哭。“晚上七八点的时候,我们都吃过晚饭了,他在沙发上和儿子玩。后来他接到一通电话,说有事就出门了,然后再也没回来了。”
“接到一通电话?”小刑立刻把这点记下,汇报给沈队。
正在破解u盘的辛翼看到沈队又来,头也不抬骂了句滚。沈复好言好语把他劝过来,辛翼查了一下就摇头,“查不出来,网络拨号。”
请崔亚楠呆在警局的时间太长了,再呆下去就不合规矩了。沈复急得有点上火,一边给自己口腔里喷西瓜霜一边给萧夙打电话。
“崔亚楠现在生动演绎了‘一问三不知’,不解释为什么知道侧门地点,不解释为什么要删短信。你说现在人怎么这么不配合警方工作,是不是不想破案了?”
萧夙刚从学校出来,心里想着邱异的事。“谁让他们都想要郑光死呢。”
“邱异那边怎么样?”
“死活不说六号去哪了。”萧夙抬手看了看时间,“我迟点回警局,去个地方。”
“去哪?”沈复这边还没问清楚,就被辛翼拍了下肩膀。
他扬了扬u盘,笑得邪气,“好东西,一起分享。”
萧夙这趟来见的人是郑光的责任编辑梁泽源,之前在确认崔亚楠的不在场证明时见过一次。今天是周日,梁泽源在家中接待了他们。
“单身汉一个人住,家里有些邋遢别介意。”梁泽源拿出两双一次性鞋套,按下白子洛出示证件的手,笑道:“见过,不必了。”
梁泽源住在北城二三环的中间,离公司和郑光家中都不是很远。“劳碌命,没办法,看来这辈子是要献给工作了。”在接受讯问期间还百般抱歉地处理了几封邮件,补充道:“这个行业挣钱不多,工作量倒是挺大的。”
“没考虑换工作?”萧夙站在梁泽源书架旁边,视线依次扫过书脊。
“干我们这一行的,靠的就是不值钱的情怀。“梁泽源从茶包里抓了一把茶叶,”普洱可以吗?”
萧夙点点头,从书架转到了写字桌,只见桌上放了一个直径约十厘米的透明烟灰缸,里面还残留着一些烟灰。
萧夙敏锐地瞥了一眼梁泽源,从书房的视角看过去,能看到梁泽源正在专心泡茶。
“子洛。”萧夙压低声音唤白子洛过来。
五分钟后,梁泽源端了茶进了书房,白子洛在一旁搭了把手,梁泽源体贴添了一句“小心烫”。
“你一直都是郑光的责任编辑吗?”萧夙问道。
“算是吧。郑光之前也出过一两本书,成名作《夜的猫》之后就是我们在合作。”梁泽源用热水过了过茶具,这才把茶沏入。“那时候我还是新人,难得郑老师信任了。”
“听起来,郑光对你有知遇之恩。”萧夙话锋一转,“可是我看你书架上,好像并没有郑光的书。”
“噢,郑老师的书出版前光校对就有七八遍,内容我都能倒背如流。”梁泽源笑道:“我有一个红柳木造成的盒子,专门用来放郑老师的书。”说着不等二人阻拦,走到书柜旁,拉开书柜最底层的抽屉,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在二人面前打开。
里面是郑光自《夜的猫》之后的全部书籍,能看出来被保管得很好。盒子里放了颗驱虫丸,带有淡淡的薰衣草香味。
“梁先生是个爱书人。”萧夙品了口茶,相比于在邱异办公室喝的那杯,味道清雅了不少。“不过上次见你,好像你一直都在想着销量问题,更像是个一商人。”
“光凭情怀,图书市场可发展不起来。”梁泽源面色渐露凝重,“郑老师意外遇害,对出版社和读者都是一大损失,需要解决的事情太多了。”
“现在都解决差不多了吗?”白子洛关心问道。xiumb.com
“差不多了。不过社里想要用郑老师一些未经发表的手稿出本书,但郑夫人遭受了这样的打击,状态不太好,还没办法进行工作上的讨论。”
萧夙轻轻摇晃着杯子,“听说郑光生前在写一本新书?”
“对,《十字架的审判》。”梁泽源扯了张椅子坐下,“我看过,从质量上看是本好书。不过曾董事那边不是很满意,一直想让郑老师修改。”
“那关于曾尤童,你知道些什么吗?”萧夙问道。
梁泽源认真思索了片刻,道:“就是商业上的合作伙伴,交往不多,但郑老师曾经提过,曾尤童喜欢根据自己的看法让郑老师修改文章内容,对于这一点郑老师略有不满,毕竟谁也不喜欢别人对着自己的作品指手画脚对吧。但从商业角度来看,曾尤童还挺成功的。”
“那你可知道曾尤童平日里和哪些人有过过节?”
“这个真不清楚。”梁泽源摇了摇头,“我和他交往不多,再说过节这玩意,当事人自己真得罪了谁自己心里也不清楚,现在大家都把事情往心里放,都难说。”
“梁先生说话文绉绉的,文笔应该也不错吧。”白子洛笑插了一句,道:“平日里也会写作吗?”
“啊,真的是过奖了。只不过我文笔不好,吃不了这行饭,所以才做了责任编辑。”梁泽源微笑着推了推眼镜。
萧夙环视着书房,语调缓和,“这间书房的装修风格很儒雅,很有中国风的味道。看来梁先生偏爱古风风格?”
“警官好眼力。”梁泽源笑道:“是按照古代书房风格来装修的。”
“可惜少了副棋盘。”萧夙吹了吹茶水,道:“家父有一副白玉棋盘,摸起来手感很好,很配这样的书房。”
“装修时也有人建议说放一副棋盘,可惜我对棋盘类的东西一窍不通,也不感兴趣。”梁泽源叹了口气道:“郑老师对此倒是颇有造诣,不过可惜没来得及学上两手。”
萧夙的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他拿起来看了几眼,漫不经心道:“说起来,案发前一夜你和崔亚楠也是在谈郑光的续约问题,也是没谈妥。”
“是的。”
“崔亚楠看起来挺瘦弱的一个女人,骨子里还是听有主见的是吧,对丈夫的事情还挺有自己看法的。”
梁泽源面部上闪过一丝苦笑,道:“或许吧。”
萧夙一笑,“但是崔亚楠对自己的情感没什么主见对吧。”
梁泽源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萧夙补充道:“我是说崔亚楠被家暴这件事。她对事业上的处理很果断,大家都说郑光事业的成功离不开她,但她也是一个被丈夫打却无法逃脱家庭的普通女人。”
梁泽源轻轻叹了口气,道:“别人的家务事我也不好评断。但这个问题一直以来就很难解决。对我而言,我就是个责任编辑,郑老师是个优秀的作家,仅此而已。其他的,就与我无关了。“
“是吗。”虽然是疑问句,但并没有任何疑问的语气在内。萧夙点开沈复发给他的小视频,画质虽模糊但还是能清楚看清两个人的脸。
正是崔亚楠和梁泽源。
梁泽源脸色大变,伸手就想要抢手机。萧夙反应迅速,把手机往回一收放回兜里。
因为萧夙是静音播放,一旁的白子洛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奇地伸头:“什么东西?”
“少儿不宜。”萧夙一句话把她给挡了回去,正视着梁泽源,“解释解释?”
梁泽源轻轻咬着唇,良久不语。
案件有了重大进展,沈复大喜,在会议室来回踱步。
“我们此刻拥有三位嫌疑人。崔亚楠,没有不在场证明。梁泽源,崔亚楠的情夫,偷情时被郑光偷录了下来,也就是说郑光有他的把柄。邱异,崔亚楠的爱慕者,郑光死亡当天给他发过威胁短信,并且当晚也没有不在场证明。”
沈复猛地一拍小刑后背,后者正在打瞌睡,给沈复一下子拍醒了。“三个人,都没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和充足的杀人动机。现在问题来了,跟哪条线?”
“同时。”萧夙正色道:“我们先捋清思路。崔亚楠这条线,无非有三。首先,她偷情,并且郑光知晓,那就很难判断两者的因果关系。总之,崔亚楠有充足的杀人动机。”
“其次,不在场证明。崔亚楠当晚住在酒店,但是不能确定她的去向,因为她知道侧门的存在。也就是说,她没有不在场证明。”
“问题就来了。”萧夙双手插口袋,眉峰上挑,冷言道:“梁泽源已经承认,六号晚上他们在酒店幽会。他假装从摄像头下面离开,再从侧门回酒店,一直以来他们都是这样幽会的。”
沈复心一沉,暗觉不妙,“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萧夙看着沈复,“他们可以互相作不在场证明。”
会议室陷入沉默。
“或者。”萧夙接下去道:“合谋杀人。”
证据面前,崔亚楠承认了自己的偷情行为。“那天郑光收到了短信,以为是泽源发的,所以来跟我吵架。”
最后的秘密也被道破,崔亚楠反而冷静了不少。她拢了拢头发,继续道:“我们大吵了一架,他要冲过来打我,我赶紧先离开了。”
“在咖啡厅谈工作事项是真,后来跟以往一样,泽源从前台离开后,从侧门溜进来。之后我们一直在一起。五六点的时候,泽源趁天还没亮先走了,我睡到八点多起来的。”
“再然后,你们都知道了。”
梁泽源的说法和崔亚楠差不多,一时间难以判断两人是否串过口供。与此同时,
吴副队那边传来消息,他们在邱异办公室发现了大量学术论文的初稿,与以郑光名义发表的论文重合率高达87%。
“邱异一直都是因为没有足够论文发表,才被学校一直要求延期毕业。这样看来,郑光应该是故意压着邱异,不让他毕业。”白子洛看着笔记本里的记录,百思不得其解,“他干嘛留着不让邱异走?”
“你反过来想一想,也许是邱异不想走。”萧夙去便利店买了瓶水,“王志苑选导师前都能打听到郑光是什么样的人,邱异打听不到?很明显,自己送上门的。”
“可是这和曾尤童有什么关系呢?”白子洛用笔轻轻敲了敲脑袋,“这三人都有杀郑光的动机,可是没有杀曾尤童的动机啊。”
“所以就要抛开表面的东西,往深层看了。”萧夙随手拨弄着口香糖架旁边的扑克牌。“《夜的猫》讲的什么?”
“说的是一个人开了家猫舍,会采购一些非常有特色的猫咪,比如说尾巴和身子不同色,瞳孔颜色不一样等等。同时每一只猫身上都有一个精彩的故事。店里有个人经常买猫,店家就觉得很奇怪,问他养这么多猫干什么,那个人说是拿来送人的。”
白子洛喜欢猫,所以对这本以猫为背景的小说印象很深。“后来店家在黑市里看到这些卖出去的猫,才知道那个人是个商人,有很多猫因为特殊还被人拿去做实验。于是店家就把这个买猫人给刺伤,还把他关到小黑屋里,在他身上涂了刺激性香料,最后被一群猫活活抓死。”
“听起来不是很精彩的案子。”萧夙拿起扑克牌,若有所思。
“推理小说直接口述出来会大打折扣,好看的是过程,不是结果。”白子洛护犊子般解释道。甭管郑光人怎么样,小说是真的好看,不容诋毁。
“是吗?”萧夙看起来还挺感兴趣,“要不去书店看看?”
“好啊!”白子洛不明白为什么萧夙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但卖安利的本能还是让她高兴起来。“前面就有家书店,走过去也就几百米的距离。我们现在去?”
“好啊。”萧夙轻松地耸耸肩。了解他的人看了他这副表情就会明白,那是案子快真相大白时,他会呈现出来的状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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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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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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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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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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