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车一直开,许秋满一直绷紧着神经不敢松懈,这种感觉就跟上了贼船一样可怕。
她这么提心吊胆着,身旁的男人却哈哈大睡,这么高大的一个男人几次把脑袋掉在她的肩膀上要把她给压垮。
许秋满真是恨不得一脚踹上去,强忍了下来,烦闷着移开了眼,却一不小心看到了苏婉露出来的皮肤上都是伤。
脑海中想起那天苏婉被骰子打的那一幕,不难猜出这伤是谁造成的。
这淤青,还有疤痕,甚至还有烫伤的痕迹,许秋满看着都觉得疼。这骰子是什么变态吗?也是,一个大毒枭多变态也不稀奇
骰子这样对苏婉,苏婉却还是这么死心塌地为他做事,这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看什么?”苏婉把袖子往下扯了下来。
许秋满立即移开了双眼。
苏婉却不依不饶:“感觉我很可笑是吗?还是觉得我很可怜?”
许秋满被她这番话逗笑了:“我可没这么说。”
“可你的眼神告诉了我你就是这么想的。”
许秋满发现这人可真会脑补,无语道:“你有病吧,谁惹你的你找谁去啊,找我出气干什么?”
“因为这些伤都是因为你才落下的。”
为什么会是她,关她什么事?看着苏婉那怨恨得恨不得要立刻杀了她的眼神,许秋满一时居然会有愧疚。明明她什么都不知道。
许秋满问:“为什么是我?你把话说清楚。”
“满爷,到了吗?”neo忽然抬手伸了一个懒腰打断她们的对话。
苏婉再次收回眼,仿佛刚才的那对话只是许秋满一个人的错觉。
车在三角岸那边停了下来,一艘渡轮早早停靠在岸边,看样子他们是要登船。
苏婉率先下车,恭敬地附身弯腰的跟许秋满说一声“请”
刚好骰子从船上款步走了下来。
睡眼懵松的neo站在许秋满的身侧低声道:“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你老实待着。”许秋满出声警告。
“走吧,上船。”骰子绅士有礼地朝她伸出手。
许秋满没忘记这次来是干什么的,挤出笑脸把手送了上去。
骰子的手冰凉得即便隔着双重的手套都能察觉到寒意。
这样的人在面具背后究竟是怎么样的一张脸,许秋满为此很是好奇。
可是,即便骰子站在她的面前给她机会她都不敢贸然去摘下他的面具,一旦让她发现这骰子真面目,她的生命就堪忧了。
甲板上被布置了一番,鲜花装饰点缀,就连脚下都是鲜花铺路,白色的桌布随风飘扬,上面摆放着精致的菜肴。
许秋满下意识回头想要找neo,却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掉队了:“neo呢?”
“放心,他很安全。”骰子给许秋满拉开椅子:“请吧。”
许秋满只能落坐在骰子对面。
她的确就是来找骰子的,只是主动找跟被动找的区别很大。
她能察觉到骰子对她的感情不一般,也是仗着这一份不一般的感情她才会主动来找骰子。但面对这样的一个阴晴不定的男人不意味着她不会遭遇危险,如今她要避免的就是让自己深陷危险之中。
在她苦恼着要怎么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同时还能抽身而出时,骰子把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物送到她的面前:“新年礼物。”
“礼物?”许秋满接了过来,心里寻思着这该不会是个炸弹什么的吧?她是要现在打开还是等离开以后再打开?
仿佛是看出许秋满的苦恼,骰子又开口了:“你可以拆开来看一看。”
经过他这么一说,许秋满立即拆开了包装。
里面是一把枪。
骰子道:“这枪带着南启仁的血迹还有凶手的指纹。”
这下许秋满懂了,这盒子里甚至还有凶手的个人资料。
“这是你这次来找我的目的,也是我送给你的新年礼物。”
他居然对她了如指掌,是不是从她决定要来找他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许秋满不敢深想自己周遭有多少骰子的眼线。
事情发展得也太顺利了,她根本就没想到骰子居然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帮她,甚至还没提任何条件。
这男人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许秋满现在可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你会知道,我给你的远远要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多。”
这话亲昵暧昧,却让她寒意四起。
这男人,是危险的,是可怕的。她谨记着这一点。
许秋满手搭在礼物盒子边缘:“南启仁的事情真的跟你没任何关系?”
“南启仁的确是我送给凶手的礼物。”骰子坦然道:“但人的确不是我杀的。”
“那,楚慈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楚慈曾经被南启仁强奸过,南启仁留下的视频被凶手拿到了,凶手借此威胁楚慈。”
事情简单明了。
南启仁这人真是个人渣!
“凶手为什么要杀南启仁?”
“南启仁曾抢占并且杀了凶手妻子,凶手是来寻仇的。”
许秋满收回南启仁是人渣的那句话,这人连人渣都不如,死了还污染地球,垃圾分类都不收。
“那我们现在可以用餐了吗?吃完了,我送你回去。”
这句话彻底让许秋满一颗悬着的心定了下来。
她不会不清楚,骰子说这么多是因为她一直都处于戒备的状态,也是为了让她放松下来。
那张藏在面具背后的那双眼仿佛能看透她在想些什么,对她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我跟你认识吗?”
这时有人上来拉小提琴。
骰子却反问:“你觉得呢?”
许秋满凝视着藏在面具后的那双眼,确定道:“认识。”
她不知道眼前的男人究竟是谁,可在记忆里有种熟悉感,漫长而深刻,可她不记得了。
“砰!”忽然一声枪响袭来。
许秋满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骰子拉着躲在了桌下,外面的枪声持续。
骰子从腰间抽出一把枪:“待在这里,我让人来接你。”
变声器下的声音仍旧平淡,他的手掌从她发顶上抚过时仍旧冰冷。
许秋满听着外面枪声起伏,倏然脑海闪过一个人。
“neo!”她刚想猫着腰从桌下钻了出来,被赶来的苏婉握住手腕。
“走!”
许秋满被苏婉扯了出来,顺手把那礼盒抱在手中,一路在枪林弹雨中躲进渡轮里。
“neo呢?!”她迫切地问道。
“满爷!”neo跑了过来,捏着她的肩膀把她转了一圈:“你没事吧?”
“我没事。”
“我们走。”苏婉仍旧握着许秋满的手腕将她带离这渡轮,正当他们登上一艘游艇时,那些人追过来了。
子弹打在每一个角落,那是要把耳膜刺穿的声响。
“进去!”苏婉一把将许秋满往里面推了进去自己也跟着躲了进来。
骰子这时候赶来了,他问苏婉:“是谁的人?”
“是南启仁的人,看样子他们的目标是许小姐。”
南烟!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居然如此不讲信用!
子弹打破许秋满身后的玻璃上,一块碎玻璃在冲击中从她的肩膀上划过,如果不是neo动作快一步将她揽过来护着她蹲了下来的话,这玻璃会刺中她。
骰子别过她的肩膀查看她的伤,下令:“杀了他们。”
“是。”琇書蛧
许秋满被neo护着,neo甚至把她的耳朵都给捂上了。
许秋满的心脏通过隔着那手掌传来的声音砰砰地跳着,一分一秒都变得极其漫长。
“他们的人来了。”neo忽然道。
果然如此,许秋满听到的枪声越来越小。
neo终于松开了许秋满,许秋满起身的那一刻看到骰子一身血迹地走了进来,黑色的面具染上鲜红的鲜血,多了几分艳丽。
走出渡轮的那一刻,她才明白那一句“杀了他们”是多大的分量。
那两艘游艇里遍地的尸体,血顺着游艇流下河流融为一体。
她的大脑叫她不要再看,可她移不开目光,也移不开脚步,后背直冒冷汗,指尖在颤,一口气堵在喉咙里让她呼吸不过来。
一身血迹的骰子挡在她的眼前:“走吧。”
neo也扯过许秋满:“满爷,我们先走。”
许秋满就这么被neo扯上了游艇。
这期间许秋满的大脑都是一片空白的,后知后觉的害怕如排山倒海似的将她淹没,骰子有多可怕,这下她可算是认识到了。
这害怕中还有一件更加让她可怕的事,南烟!
许秋满立即拿出手机想要给南烟打电话被neo拦下来:“满爷,你确定要打这个电话?如果南烟死了,南家就彻底垮了。”
南家垮了,意味着她不用再担心南启仁的余党找她报仇,更不用担心南烟会因此做出什么伤害她跟身边人的事情。
如果她死了,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他的话蛊惑人心,有那么一刻,她真想把手机抛进水里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可一想到顾淮安,她就知道自己不能这样。
许秋满握着手机收紧了手中的力气:“我确定。”
这电话也必须要打。
许秋满立即给南烟打了一个电话,电话一直都没接通。情急之中许秋满给顾淮安打了电话。
顾淮安接到许秋满的电话立即赶往了四季酒店。
可惜,骰子做事的速度是这么的快,南烟已经被人带走了。
下午五点三十分。
即将抵达晏城公安局的许秋满接到顾淮安打来的电话,南烟死了。
事发地点在沿江南路,因为围观太多人了,车没开得进去被堵在外面,许秋满跟neo步行挤过熙攘的人群,终于抵达警戒线处。案发现场媒体围堵在一旁,群众举着手机在拍摄,闪光灯如同白昼,一切乱成一团。
警戒线内搭起了一个帐篷,肥明从帐篷出来接了许秋满跟neo进去。
顾淮安跟姜飞刘康伟正围着尸体在说些什么,许秋满站在一旁从人的缝隙里看到那具尸体。
看到那具尸体,许秋满可算是见识到了这位毒枭的残忍。
南烟被脱光衣服被扔在马路上,脸上,眼睛,嘴巴,身上都被玻璃插满,密密麻麻跟刺猬一样。
从那停止的狰狞表情中看来,南烟应该是被活活用玻璃插死的。
她浑身都是鲜血,就连玻璃上都是鲜血,许秋满的画面里都是一片猩红。
南启仁被溶尸,南烟横尸街头,两个人死的方法都是一样的残忍。
许秋满往后退了一步,neo扶住她:“满爷,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不要多想。”
没关系,真的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吗?
南烟死了,她本来该高兴的,可现在为什么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她肩膀上被玻璃划过的伤口跟火烧似的将她点燃,浑身都是灼热的刺痛。
这种感觉,无比的清晰。
“满满?”恍惚之间有人摇着她的肩膀。
许秋满咬着唇看着顾淮安的脸,投入他的怀中。
顾淮安不知道许秋满这是怎么了,只能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没事的。”
他说完用嘴型问一旁站着的neo:“她怎么了?”
neo无奈摇头。
外面还有这么多的媒体群众,顾淮安这样成何体统,被拍到了传出去又是一桩大麻烦,当初姜飞跟楚慈的那件关于狗的事情就被通报批评了一顿,姜飞可太了解现在舆论的力量了。
他看了一会儿,决定喊他:“老顾!”
顾淮安回头看了一眼,在姜飞的眼神示意下,对怀里的女孩道:“我让neo先送你回去好吗?”
许秋满已经冷静了许多,在他怀中点了点头。
许秋满刚离开顾淮安的怀抱,小五就飞快地跑了进来:“老大!人抓到了!”
一群人急忙走了出去。
那个被警察压着浑身鲜血的男人许秋满认得,那是骰子给她的资料上的凶手。
骰子这是一箭双雕啊,亲手把凶手送到她的面前,还为她除去了一大“祸害”
骰子的话在她脑海中回响着。
——我给你的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多。
——这是礼物,送你的新年礼物,你开心吗?
许秋满想起这些话,苦笑着摇头,多讽刺啊。
开心?现在的她能开心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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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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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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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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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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