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安昨晚为这件事一夜没睡,现在已经够头疼的了,没有力气陪她闹:“南小姐,我不是你的男朋友。”
南烟笑了笑:“可昨晚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南小姐,如果你真的记得的话,那你应该记得我昨晚明确的拒绝过你了吧。”
在车上的时候,顾淮安听到她说这番话不是没有动摇过,可是很快,他就给予了回应。
比起这番话,他更记得他对许秋满的那番承诺:顾淮安这辈子都不会骗许秋满。
这是他的承诺,铭记于心的承诺。
“如果你忘了,那好,我再正式拒绝你一次。不考虑,也不接受。好了,我要上班了,恕不奉陪。”顾淮安把话说完以后没跟人机会把门给关上。
——
顾淮安没跟许秋满解释,而许秋满自那一天以后就没出现过。
听说,她临时跑了一趟国外参加了导师的葬礼,这一去就去了小半个月。
两人再次见面是在十二月底,禾素结婚的那一天。
许秋满提前了一天回到了晋城,傍晚的航班,没成想居然遇到了不少熟人。
这一趟航班上,除了遇到刘康伟,还遇到了南烟跟江起,问了一下,居然都是去参加禾素的婚礼的,不过他们都是男方那边的人。
一群人坐的都是商务舱,江起跟许秋满的位置刚好在一起,刘康伟跟他们就隔开了一个过道的位置。
“嘿,我跟你换一个位置。”刘康伟探过身来跟江起道。
江起对此的回应是懒得搭理,拿出一本书开始看了起来。
坐在他身侧的许秋满盯着他那双骨节分明修长匀称的手无法移开视线。他那手在翻书的光暗之间仿佛雕刻般细腻精致。
这双手绝对是她迄今为止看过最好看的一双手。听许冬延说她对人手从小到大就有一种执念,看见好看的手不管熟不熟都上前去摸,小时候还险些被一个比她还小的小屁孩骗回家。但后来有了这么个怪毛病,再怎么喜欢也得忍着,只看不摸。
“这是红豆吗?”许秋满低头看清楚他手腕上的东西,还真的是一串红豆。
本来就长得细皮嫩肉的,这红豆更是衬得皮肤如雪,不过这红豆看起来有不少岁月了。
“女朋友给的?”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可怕的,许秋满当时就意识到这串手链的主人对他来说意义匪浅。
“是。”江起突然认真地问她:“你要吗?可以让她给你做一串,我帮你去佛前开个光。”
“我怎么可能会要,这可是你们两人之间的定情信物啊。”许秋满被他这番话逗笑了:“你绝对是我看过的人中年纪最轻,但却是对佛祖最有敬意的一个人。”
年纪轻轻的,每次说这话的时候跟和尚似的。
“听许冬延说你每次放假都去静木寺念经吃素?”
“是。我本来也不信这些,可我女朋友相信。”他低头看着那串红豆笑得温柔:“我跟她很少能见面,每次想她到不行的时候就去寺庙里给她祈福,高僧告诉我只要我够虔诚的话她是能收到的,所以渐渐的我也就习惯了。在那些未能相见的日子里我希望她一切安好。”
这是什么神仙爱情故事……许秋满莫名其妙被喂了一嘴狗粮。
刘康伟很少会被人这样无视,看他们聊得兴起气得够可以,插话进来:“满满,这段时间不见你,你去哪里了?”
还未等许秋满回答刘康伟的这番话,南烟就咋咋呼呼的:“这是公共场合,如果你们要聊天,麻烦下飞机再说ok?”
如果飞机上没有其他人,许秋满一定把她的话当放屁,可偏偏商务舱里也不是只有他们。
“你跟南烟是怎么认识的?”许秋满低声问身旁的江起。
“我父亲跟他父亲是朋友,所以我们就认识了,但交情不深。”
“哦。”许秋满虽讨厌一个人,但还没到要在中间挑拨是非的地步,这不是她的风格。
——
下了飞机后,有专门的人来接,入住明日婚礼举行酒店。
许秋满自然是没入住酒店回了家。顾淮安的父亲顾青山知道她回来安排了司机来接她,刘康伟这个要回自己公寓的人蹭了许秋满的车。
刘康伟钻进车就忍不住问刚才在飞机上没问成的事:“你跟老顾是怎么回事?”
“闹掰了。”
“不是,大小姐您这是什么效率啊,你们不是早就闹掰了吗,怎么到现在还没和好?”刘康伟就纳闷了,这段时间的顾淮安跟腌菜似的,猜到是跟许秋满有关系,本以为两人的进展是有前进了引起的争吵,可万万没想到他们的关系居然还停留在原地!着实出乎他所料。
这堪比蜗牛的恋爱速度对他来说还真的是超纲了。
许秋满没好气道:“你问我我问谁去?你跟他待的时间比我跟他待的时间还要长。”
“哎呀”刘康伟背往椅背上一靠:“老顾这段时间也很忙,楚局把人拉走,我也是隔三差五才见他一次。”
“忙什么呢?”
刘康伟摸摸下巴,斟酌用词:“我也是听小道消息的,说是白薇的那件事吧。你说这件事都过了这么久了,还没有抓到凶手也是够奇怪的,白薇又是缉毒那边很重要的一个人物,你又不是不知道何俊生这个人,做事情向来认真。”
许秋满还没看过何俊生本人,不过因为白薇的这件事也多多少少听闻过此人的做事风格。
刘康伟补充道:“不过这件事还是不要讨论了,上面也不让说,在一切都还没水落石出之前暂且保密。”
许秋满点头:“我知道。”
许秋满来晋城的时间不多,不过因为叔叔阿姨的关系也因为顾淮安在这里成长的,晋城就是她的第二个家,即便少来也对这个地方莫名熟悉。
车路过繁华的商业区,明天就是今年的最后一天,节日气氛浓郁,各种商家在高楼大厦抢占最亮眼的位置打广告,人群熙攘成群结队地从他们眼前路过,一条斑马线走过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四周一片繁华喜庆,看得人也心情舒畅。
快乐是会感染的。
司机把刘康伟送到他的私人公寓前。没成想倒回去时候这老天说下雪就下雪了,本就不堪重负的交通叠成蛇饼,十分钟就能到家的路活活憋了两个多小时。
刘康伟这人克她,许秋满坚信这一点。
好不容易到了小区门口,许秋满拦住司机:“叔叔,就在这里停吧。”
司机为难道:“小姐,可是下雪。”
“里面如果开车的话路还得绕,我走小路还快一点,时间也不早了,您还是先回家去吧。”许秋满说着就下了车,顿时寒风夹着风雪扑面而来,冷得她浑身一个激灵。
司机急忙下了车给她提行李:“小姐,我送你进去吧。”
“不用。”许秋满仍是拒绝司机的要求,接过他手里的行李拉起行李杆拖着就走了。
许秋满所说的小路,其实也就是小区里的竹林,穿过这竹林就到家了,而开车还得绕一个大弯。
这穿堂风吹得竹叶萧瑟而落,风声呼啸,许秋满鼻尖很快就被冻得通红。
好不容易到家,输入密码时发现自己的手都冻僵了。刚进院子,家里的佣人阿姨很快就迎了上来:“小姐回来了。”
“绵姨。”一开口,白雾裹着话从嘴里吐出。
许秋满把行李交给家里的阿姨飞速进门,弯腰脱下运动鞋,一低头,发梢上还带着细雪掉落在地。
她脱下外套,惮了身上的雪,却不懊恼。
客厅传来“蹬蹬”的急切脚步声。
“满!”官澜开心得不得了,站在玄关口上离着一小段距离兴奋得手舞足蹈的,在她身后站着的那个高大男人就是顾淮安的父亲顾青山。
顾淮安的长相跟遗传了官澜,唯独只有那双如鹰似的让人惧畏的眉眼遗传了顾青山。
顾青山戴着细边框的眼镜,鬓角有发白的头发,外表看上去不怒而威,不苟言笑。如果是不认识的人,隔着老远都会绕道而行不敢上前去招惹。
顾青山前几年因为视察楼盘一不小心把腿给摔了,右脚被截了一段,走路有点坡,因此平日里都要搀着拐杖。
“阿姨,叔叔。”
顾青山一张严肃的脸,如冬日回春,笑了笑:“回来就好,先吃饭吧。”
“姐!”许冬延从楼上蹦了下来:“你终于回来了!”
元旦假期碰上周末,许冬延是今天一早到的家。
顾青山抿唇,脸色不悦:“咋咋呼呼的。”
“哦。”许冬延撇了撇嘴不敢反驳。
“快进门吧。”官澜招呼许秋满进门。
许秋满进屋看着这一桌子没动的饭菜,看了一眼腕表,皱起眉心:“我不是让你们别等我了吗?这都快九点钟了。”
“这菜是给你做的,不等你回来再吃有什么意义?”顾青山这么一说,许秋满就不好再说些什么了。
四人落座,开始了家长里短的闲聊,大部分都是顾青山问许秋满,太久没见了,他人也变得啰嗦了起来。
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转到了男女关系的话题上。
“你现在也不是小孩子了,叔叔是不会反对你谈恋爱的,但是谈恋爱要找对人,现在社会上太乱了,谈恋爱风险也大。”顾青山叹气:“如果可以,叔叔倒是希望你能在家里待几年,即便不嫁也没关系,叔叔养你。”
果真是两父子,顾淮安也说过要小心男人之类的话,明明他们也是男人。
许秋满咬着小牛排,开玩笑道:“那我嫁了您还养我吗?”
顾青山正气道:“那是当然!”
官澜笑说:“以后你要是有了孩子,淮安也结婚有孩子了,那我的生活也就不这么无趣了。”
你的孩子,淮安的孩子……许秋满笑了笑没回这话。
饭后,许冬延窝在许秋满的房间里跟她说悄悄话,说到深夜才离去。为了明天的状态,许秋满还好好的护了个肤,一直折腾到凌晨才打算睡觉。
躺床上正准备关灯时,忽然发现外面的雪已经停了。
许秋满突然之间也不知是从何而来的兴致,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宽大的羽绒服外套扯上衣服上的帽子盖在脑袋上下了楼,从冰箱里翻箱倒柜把蔬菜装进菜篮子里,提着雪铲就出了家门。
顾家大宅是苏式园林的风格,院子里有一个林池,多日的低温冻得池水里的鱼都在一层冰下,青灰色的石阶上有积雪,松树上的雪更是一层叠一层。
许秋满用雪铲把石阶上的积雪给铲到一起,再抬起雪铲敲了敲松树,松树上的雪顿时纷纷扬扬掉落在地。
许秋满就这么铲啊铲,铲了一大堆的雪,用戴着棉手套的手把雪滚成一圆球。
正当她玩得不亦乐乎时,大门外响起了一声密码锁开门的声音。
她手里还握着雪球循声望了过去,顾淮安手里提着行李风尘仆仆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两人在这冬夜里大眼瞪大眼。
同一时间下,不同的心境。
顾淮安记得,许秋满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坐得住的人,最爱就是在冬天里堆雪人。在她小的时候,顾淮安出任务累得要死,还是被这精力十足的小姑娘从床上拽下去堆雪人。
每年几乎都会如此。
在许秋满走后,顾淮安每年下雪时都会想起许秋满堆雪人的模样。琇書網
如今,她人裹在羽绒服外套里,只露出一张小小的脸,没有往日的几分精明,莫名的有点傻气。
时间跨越了多年仿佛回到了当初,这小姑娘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这样的熟悉,让他不经意之间露出了笑意。
许秋满并未察觉他这笑意是什么意思,只觉得他笑得可真好看,半个月没见,顾淮安的头发剃短了些,原本的寸头剃到青色的头皮,人显得更加的干练跟精神,同时也多了几分威严。
如今这么一笑,一切又仿佛从未变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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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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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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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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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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