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混乱,许秋满被推进了手术室,在她隔壁的就是伤痕累累昏迷在床的许冬延。
许冬延的手术做了好久,许秋满因为精神紧张,输血的过程中昏迷了过去,再次醒来是在病床上。
“许冬延呢?!”许秋满挣扎着从床上起来。
“他没事。”顾淮安又扶着她躺下:“度过危险期了。”
“你可千万别动!”官澜从洗手间出来手里还拿着个汤勺就急匆匆跑了进来:“你现在需要静养,千万不要乱动,有什么事情你跟我说就好,我来做。”
“这都是什么事啊!”官澜说着就哭了起来:“怎么会这样!要是被我抓到那个肇事逃逸的司机,我就上诉,我就告他。”
官澜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性格也是小女孩的性格,说哭就哭,哭得相当的可怜,顾淮安只能抱着她轻声安抚:“好了,别哭了,这不是我在嘛。”
“安安,你一定要把凶手抓回来啊,我家延延啊,这么好的孩子……”
“好好好。”顾淮安一只手拍着老母亲的后背,一只手拉过许秋满的手捏了捏,无声地跟她说了声:“没事,别担心。”
官澜哭着哭着,想起了许冬延那边还要盯着,于是强打起精神,叮嘱了许秋满顾淮安几句就抹着眼泪去了许冬延的病房。
等她走后,顾淮安这才坐了下来。
“撞冬延的是一辆大货车,他身体多处骨折,胸腔里断的那根骨头险些就插进了肺里,这次多亏是医院那边联系我妈联系得及时,你也来得及时,不然后果严重。”
从小到大,许冬延跟许秋满因为血型特殊,父母就往他们身上挂着个平安符,上面写着紧急联系人的名字,许冬延因为许秋满先前在国外顾淮安跟叔叔的工作繁忙所以就只写了官澜的联系方式,而许秋满只写了一个人,那就是顾淮安。
“我不相信这是一场意外。”许秋满坐了起来,顾淮安给她垫了个枕头让她靠着:“你放心,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许秋满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
“白东升呢?!”
顾淮安深呼吸一口气:“我让人跟着你去了晏城监狱,在你离开以后我的人一直在等,可是我们都料错了,白东升其实早就在昨天出狱了,现在我正让人追踪。”
“昨天就出狱了?”
“是,我们得知的是一个错误的情报。”
“不可能!”许秋满大脑一片混乱,情绪激动:“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推动一切,一定是凶手!一定是!”
“你别激动。”顾淮安将她抱紧:“好了好了,别激动。”
这么多年的冤屈,洪水泛滥,难以遏制。
“凶手为什么要留我一命!是想让我看着我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我而去吗?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为什么!”许秋满竭嘶底里地喊着:“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自她开始自我催眠想起当年的零星画面后,她每日都难以入睡,严重时甚至感觉那些躺在她眼前的家人被残忍地划了无数刀的身体就像是划在她的身上,痛得她欲哭无声,这种痛楚伴随了她这么多年,她早就受够了!
她在地狱早就待够了,这一次,她一定要把凶手拉下地狱,好让凶手也体验一下什么叫炼狱之痛。
——
顾淮安还有很多事情要忙,要找到许冬延那肇事逃逸的司机,也要找到出狱的白东升,分身乏术,护工来了以后他就走了。
许秋满只是输血过多晕了过去,她向来恢复力强,歇一会儿就精神了,真不至于要用四个护工看着。
官澜让阿姨给许秋满做了各种补品,可许秋满吃不下:“我想去看看冬延。”
官澜眼眶又红了起来:“好,我马上给你找个轮椅。”
许秋满:“……”
就这样,好手好脚的许秋满愣是被官澜塞进了轮椅里推着进了许冬延的病房。
“满,你们两姐弟说说话,阿姨就在门外等着你们。”官澜话语后面已是哽咽。
官澜向来最疼的就是许冬延,宠爱至极,小时候许冬延要是摔着碰着了她都能伤心个好几天,更不要提现在许冬延受这么大的伤了,两只眼睛都哭肿了。
许秋满看着她的背影细不可微地叹了一声气。
病房里仪器的声音“滴答滴答”在响,许秋满走到许冬延的病床前坐了下来,看着他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身体,手握上那被绷带绑起来的手上,闭上眼睛,脸靠了过去。
许家发生命案的时候许冬延在辅导班,下课以后父母没有如约去接,他自己跑了出来,结果被人贩子带走了,他机灵找到了机会又跑了出来,一路辗转到家,嘴里就只念叨着“姐姐”两个字。
许冬延向来都依赖许秋满,这么多年来,许秋满只想他能再成熟一点懂事一点,所以对他分外严格。现在,她就只有一个愿望,只愿她这个弟弟平安喜乐,一世无忧,仅此而已。
“病人需要静养。”身穿一身医袍的南烟推门进来,语气很是不悦。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么大双眼睛看不出来吗?我可是你弟弟的主治医生。”南烟晃了晃自己的胸牌。
胸外科主治医生南烟。
“你?”许秋满怎么也没想到,南烟这样的人居然是一个医生,并且还是许冬延的主治医生!这该死的孽缘!
“收起你那怀疑的目光,我可是professionals,掌握你弟弟生死的一流doctor。你弟还是我在god面前把他拉回来的。”
许秋满深呼吸一口气,当断则断:“我要换医生。”
“不能换!”官澜推门急忙走了进来:“不能换医生。”
“auntie~”南烟用娇得让人恶心的声音喊了官澜一声。
官澜脸色变了变,跟许秋满道:“南烟是专业的医生,现在延延的情况不适合换医生。”
“可是……”
“听阿姨的话。”官澜拉了拉许秋满的衣袖。
“好吧。”
南烟下巴能仰到天上去了,许秋满生平第一次这么后悔不学医,她要是学医了南烟还能这么嚣张?
南烟这骚举动愣是把有忧心忡忡的许秋满气得无语。
南烟双手抱胸,语气嘲讽:“病人现在需要静养,闲杂人等还是先回去吧。”
她这闲杂人等就差没点名道姓了。
“好,满,我们先回去。”
南烟脸色一变,急忙道:“auntie~我不是说你啊~我说的是某些人,你怎么能算是闲杂人等呢?”
官澜没理南烟,拉住许秋满的衣袖让她坐轮椅上把人给推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官澜推着许秋满低声道:“你们的事情阿姨都听说了,我知道你讨厌她,你放心,阿姨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官澜这人也是出了名的护短,当然不能让南烟欺负人欺负到自家人头上了。
“但是我们先让延延治病,等病情稍微稳定了一些我们再换医生好吗?”
许秋满只得点头:“好。”
——
许秋满身体没有大碍,但还是在医院住着方便照看许冬延。
直到那天,顾淮安给她打电话说肇事司机已经找到了。
许秋满匆忙赶到晏城公安局。
这件事并不是刑侦组的管辖范围,得知消息也是同事传达的消息,顾淮安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通知了许秋满。
顾淮安的办公室里,他给许秋满递过去案件资料:“一辆套牌车,司机当时醉驾了,现在投案自首。我问了他,他只说自己喝醉了,其余什么都不说,我们也查了他的银行卡记录没有特殊的进账。”
“大白天喝酒。”许秋满轻笑着摇摇头:“白东升还是没有下落吗?”
“没有。他自从在晏城监狱附近的一个十字路口监控录像拍到后就消失了。那边的监控年久失修,监控视角只有一处,并没有拍到他具体去了哪里,除了拍到的那个方向,其余三个方向,一条是上高速,一条直通乡下,还有一条通往市区。要调他们那边的资料有些复杂,我已经在沟通了。”顾淮安拍了拍她的肩膀:“先去吃饭吧。”
许秋满跟着顾淮安去了食堂,她还是跟小五在等着,离老远就能嗅到刘康伟这万年不变用大量发胶梳得一丝不苟的头上传来的发胶味。
刘康伟端着餐盘坐在许秋满的隔壁:“听说你住院了,你没事吧?”
虽然见了几次,可许秋满对刘康伟的印象还属于陌生人的阶段,他越是靠近,许秋满越是躲避,微微移开点身子,回道:“我没事。”
“那就好,我都担心死了!你说你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情,那多让人心疼啊。”刘康伟心疼是心疼,不过心疼的是美女,只要是美女他都会心疼,在顾淮安警告他以后,他对许秋满的感情就只是一个绅士彬彬有礼的帅哥看到美女的怜惜,无关男女之爱。
“滚。”顾淮安踢了踢刘康伟的脚,刘康伟把位置让开顾淮安顺势坐了下来。
顾淮安给许秋满用消毒液喷了喷手,给她递过筷子,许秋满看着餐盘里的荤素搭配均衡的饭菜没什么胃口。
“给。”姜飞看在许秋满刚从医院出来十分好人的把自己的大鸡腿送到她的餐盘里。
可许秋满这几天真没什么胃口,只喝了汤泡着点饭含糊地吃下去。
姜飞看着可心疼了:“满满,你要坚强,饭还是要吃的,哥哥什么时候都会在你身后支持你的。”姜飞说着声泪雨下好不感人。
这么感人的场合换来许秋满一个白眼:“我很坚强。”
也是,换做别人得早哭晚哭,哭倒长江了。如果不是顾淮安说,看许秋满这个万年臭脸的模样还真是看不出来许冬延伤得这么重。
许秋满不是一个泪腺发达的人,除了在顾淮安的面前会失控以外,其余再怎么痛苦的事情也很快就会平复了下来。
冷静,解决问题,是她对待所有事情的态度。
姜飞纳闷:“说来也是奇怪了,你说白东升身无分文,无依无靠的一个人能去哪里呢?大冬天的穿得这么少,也不怕自己会冷死在路上。”
“白东升?”肥明疑惑道:“谁啊?”
“听起来好熟悉。”小五好奇地看向姜飞。
姜飞敲了肥明的脑袋:“没谁,吃你们的。”
姜飞刚才的那一番话让许秋满不淡定了,穿得这么少?
许秋满拇指圆钝的指甲刮着食指的肉:“白东升出狱的时候穿的什么衣服?”
“夏装。活该,夏天被抓进去的,冬天放出来,也没人去探望他给他送件衣服冷死他。”
许秋满的心沉了一下:“他……他戴着假发?”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你说他多骚啊,居然还戴着顶齐肩长的假发,也不看看自己一大把年纪了,还学人……”
许秋满手里的汤勺掉了下来,她握着顾淮安的手:“我要看监控。”
——
晏城监狱门口的监控录像里,白东升戴着一顶黑长直齐肩假发,身上穿着一件花衬衫,一条牛仔裤,一双凉拖鞋。
跟记忆里的画面一一吻合。
“夏装……”她忽然就笑了,笑得有点悲戚。
“你怎么了?”顾淮安问。www.xiumb.com
在他们身后看着的人,不知情况,却觉得这种悲伤让人压抑。
许秋满笑着摇摇头:“你还记得法庭宣判的那天吗?”
“……”顾淮安楞了半响。
那天,许秋满不顾一切地冲过人群,死死地拽着白东升的手,一言不发,任由旁人怎么拉扯都不放手。
他记得,所以,他也明白了过来为什么许秋满会有这样的反应。
许秋满那天看到的白东升死亡画面,白东升穿着夏装让她误以为是在夏天,她以为那一头长发不可能是刚出狱的人该有的发型却么想到那可能是假发,这一切都是她的误以为。
许秋满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白东升已经死了,她等待了十年的机会再一次付诸东流。
这么多年来,她无数次尝试要掌握主权,偏偏极其被动被躲在黑暗角落里的人任由摆布,这种任人宰割的滋味让她可真是难受!
——
在他们寻找白东升死亡第一现场时,梁学友那边传来了消息,花湖公园里发现一具尸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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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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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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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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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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