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夫挑眉,“怎么,你有意见?”
“不,一点意见没有,不过,我得和雅瑜姐制订些拒绝计划,让你追的过程难于上青天!”林幽兰躲过他拍过来的手掌,嘻嘻笑了两声,往门口跑了去。
林泽夫在屋子里站了良久,平静的脸忽然间裂开了一丝笑意,直待走到门口,那丝笑意才慢慢儿收了,又恢复成了往日里的一张木脸,走出房门吩咐道:“把韩勇好好看住,别让任何人接近。”
李其琛连声答应,自去安排。
“雅瑜,我的女儿……”安之祥看着她,忽然间就板起了脸,“你瞧瞧你,成了什么样子,脸怎么黑成这样,瘦得不成人样,哪有半点女孩子的样子?没人给你饭吃吗?”
安雅瑜眼中含泪,这就是她的父亲,她以为对自己不好的父亲,以为只心痛后娘妹妹的父亲。
娘去世之后,她以为,一切都变了,他的视线不再落到她身上,他的眼睛只跟着二娘转,他对她越笑越少,她不擅长穿戴,总是随便一件旧衣服就出门了,他不满意,总是拿妹妹和自己对比:“瞧瞧你妹妹!”
他最常说的,就是这句话。
她越来越怕和他们在一起,知道父亲去了二娘的院子,总是避到书房去,就又换得他一句句训斥,说她不懂事,不知礼仪,以后嫁人都没人要!
有人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那段日子,她以为自己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因此,能出国,她松了好大一口气。
出国那日,轮船岸边其他的人亲人相送依依不舍,但没有人来送她。
但回国之后,父女两人偶然对话,他却问,“那天船上那么大的风,你怎么穿件单衣就跑出来了?”
她不明白他怎么知道那天她穿了什么衣服?
她其实不想回国的,怕遇到他们是一家人只有自己是外人的情形,可她不得不回来,因为他一封义正辞严的通篇训斥,把她说成了不忠不孝之人。
回来之后,果然如她所料,他还是忽视她,只对妹妹们有笑脸,她只好整日躲在书房看书。
书房里的书越来越多了,隔几天就有一批书从邮局运来。
有一日,她路过他的寝室,听见他吩咐下人,“浙江那边的书局去过没有?怎么会没有这本书的?快去找!”
“老爷,这是本汉代绝版书,难找得很。”
她怔了怔,却没有往心里去。
前两天她看了一本花卉书,其中少了汉代花卉介绍,不由感慨,于是批注在了那本书上。
妹妹雅文最得他的欢心了,有她在,父亲脸上的笑总是多些,不像对着她,总板着脸。
雅文喜欢齐沛鼎,齐沛鼎也喜欢她,自己何必做那种丑人?
她总觉得,两情相悦的婚姻才最好,她不想落得娘那样的下场!
她向父亲提出退婚,父亲勃然大怒,指责她不忠不孝,说她要毁了自己的前程,那一瞬间,她才明白,父亲的前程比什么都重要,她只有逃婚而走。
但转眼想,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这句话是不错的,娘已经死了,这世上还怎么会有人心疼自己?
她越来越多的不想待在家里,于是,李其琛偶然到家里来向父亲请示案情,她就指点了几句。
顺理成章的,她可以经常外出了。
她为县里破了案,父亲脸上也没笑容,只是说:“一个女孩子,做这些有什么用?”又说,“算了,随便你吧,你不比雅文,看来嫁不到什么好人家了。”
她那时想,他需要她帮他破案,提升政绩,却又遗憾不能嫁个好人家,提升家里的地位。
等她被齐家求娶,他脸上终于露出了些笑意,却全不听她的心意,只告诉她,一定要嫁给齐沛鼎!
那一瞬间,她的心很痛很痛,但痛过之后,却是麻木,就想,他就是这样的人,有什么办法?
可直至今天,她才明白,原来一切都是错的,她能破解身边许多的奇案,却唯独破解不了她的父亲,读不懂自己的亲人。
他默默在她背后做了这么多,独自面对家里的豺狼,为的不过是让她远离危险,好好生活。
她抹了把眼泪,“爹,你也瘦了,头发都白了。”
“爹老了。”安之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脸依旧板得严,“你就不应该掺和进这些事,趁着那机会隐姓埋名多好,你娘留给你的钱不够用吗?”
安雅瑜不由哽咽,“爹,我长大了,能和您一同承担了,我虽不是个男儿,但你瞧,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安之祥短须颤抖,眼里泛了泪光,嘴里却说:“说什么胡话,女孩子,就应当在家里煮煮饭什么的,其他的,只能当成副业,家里现在没有危险了。”
他把她赶离那个家,因为他知道,家里盘踞着一条毒蛇。
她垂下眼眸,“爹,无论以后如何,咱们总算能在一起了。”
安之祥伸手,抚向她的头顶,省悟到她是大人了,把手收回,“傻女,把头发好好的蓄起来,以后可不能说剪就剪了!”Χiυmъ.cοΜ
安雅瑜摸了摸头发,笑了。
“那张图,你还记得吗?”安之祥说。
安雅瑜明白他说的是那本书后面的图,点了点头,“记得。”
“那女人的身边携带的盒子里,有一块残瓷,是这图案的一部分。”他拿出了一个木盒,递给了她。
安雅瑜接了过去,一抚上去,心中便顿时生了异样,轻声说:“又是那种罗纹木盒。”
“你以前见过这盒子?”安之祥问。
“不止一次见过。”安雅瑜说。
她轻轻揭开那盒子,就见盒子里放着一大块残瓷,残瓷内壁之上,果然画了一个类似图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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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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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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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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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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