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胖老者说:“王世侄办事,我们放心。”
王世祖脸色谦逊,一脸忠厚,“话不是这么说的,虽然这煤矿安县长占了大半干股,但我们王家在本县受诸位恩惠极多,有钱大家一起赚,是我们王家一向宗旨,诸位叔伯兄弟如果信得过我王世祖,信得过安县长,我保证让大家赚得盆满钵满,几世无忧。”
众人互相望了望,都暗暗点头,跃跃欲试。
王世祖向两位老者说:“就劳烦朱老伯、陈老伯亲自动手,把煤加入这机器当中。”
两位老者撩起了长衫一角,塞进腰中,还真拿起铁锹,把藤筐里的煤一铲一铲地铲进了机器。
王世祖走上前去,按下了那机器的开关,机器轰隆隆地响了起来,震得地皮也随之颤动不已。
过了十分钟的样子,王世祖上前,再按机器开关,机器停了下来。
他指挥工人拿来了个木桶,接在机器出口之处,向众人解释,“原本把煤变成煤油,大约要半个钟头,但为了让诸位叔伯看得仔细些,先让你们看一下煤油的半成品。”
他一扳把手,出口处涌出的黑色物质全流进了木桶里,两名工人把木桶提到光亮之处,众人皆围了上去,有人伸手进木桶,用手指头蘸了些液体放到鼻端闻了闻,满脸惊讶,“是煤油,真是煤油!”
更有人双手捧起桶中之物,在光亮处仔细察看,连连点头,“一半煤,一半油,这不到十分钟时间,就把煤变成了油,这种技术,可真是一本万利。”
王世祖脸上却无得色,一脸谦逊站着,拱手说:“各位叔伯,晚辈在西洋学习矿务多年,总算不负父亲期望,学有所成归国,既是赚钱方法,理当与大家同享。”
“世侄,不用多说了,我入两股!”胖胖老者从怀里拿出钱袋子,“这里是千块大洋,世侄数数!”
“曹老件,您这可就不对了,王世侄都说了,每户准买一股,以示人人有钱赚,永不落空!”干瘦青年边说边从怀里拿出张银票来,“你若买两股!我就入三股!”
众人一涌而上,齐齐围住了王世祖。
林泽夫向安雅瑜使了个眼色,两人慢慢朝那机器靠近,林幽兰此时却老练得很,自动自觉挡住了想靠近的人。
众人皆围住王世祖入股,倒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安雅瑜拿手指磕了磕那机器,听清楚沉闷的声响,再一瞧它的结构,看清包边明显的新铸痕迹,站起身来,和林泽夫对望了一眼,说:“果然如此。”
“用轻坦发动机改装而成,里面装了满满一桶煤油,把煤浸入煤油内,流出来的时候当然是煤油与煤的混和物了。”林泽夫语气淡然。
正看着,那边却有了响动,有人唤了声,“安县长,您也来了?”
两人转身,果然,安之祥匆匆走来,一眼看见林泽夫,忙分开众人过来,“林督军,您也来了?”
林泽夫点了点头,“来瞧瞧你说的这煤矿工业是怎么回事,看有没有投资价值。”
安之祥指着那机器喜悠悠地说:“林督军,您看,我所言不虚吧,用这个机器,把煤放进去,只需要用少量的电,就能制出煤油来,打个比方,一公斤煤,原本只值五角钱,可这一加工成煤油,就值一个银元了,升值十倍不止!”
林泽夫笑了笑,“安县长,贵县煤矿丰富,一定能带领众人发财致富,使贵县上一个新的台阶。”
安之祥哈着腰说:“那是当然,这也要督军支持提携才行。”
林泽夫缓缓抬头望他,慢吞吞地说:“安县长,寒翁失马,焉知非福,安县长祖坟才出事故,却找到了这么好一个发财捷径,安县长可终于否极泰来。”
安之祥满脸笑容,“如此说来,林督军也想参上几股?如果有您带头,这单矿业,我们就能大干了。”
林泽夫笑容一收,语气淡漠,“安县长,这机器我看你还是多加考察的好,是否能真正制出煤油来,可不是嘴巴上说说就能成的。”
安之祥连连点头,语气肯定,“督军,我亲自试过许多次了,能制出来,没错的,督军是怕这机器容易坏,没人维修?您请放心,王世侄自国外请了机械师来,随坏随修,绝误不了事!”
安雅瑜不想见他这副贪婪模样,走到一边去,看着王世祖指挥账房先生记账收钱。
不一会儿功夫,王世祖带来的两个大钱匣子装满了银票银元,还有人不停涌上来交钱,要买别人手里的干股。
她轻轻叹气,把目光收回。
安之祥陪着林泽夫走了出来,“督军,您请放心,我让王世侄再多实验几次,做出纯净的煤油来,让您亲自掌眼。”
三人告辞出来,沿小路往车上走,安雅瑜回头,却见矿洞处依旧人声鼎沸,众人满脸兴奋,仿佛手上已握满了无数银子。
“王世祖给他们编了一个发财的梦,让他们沉浸在这梦中。”林幽兰忽然满脸深思的说出这句话来,一副哲人的样子。
林泽夫看了她一眼,“你的脑袋忽然之间没装水了?确实意外。”
林幽兰一脸得意,转过身来望着安雅瑜,“小白,你看我平时不着调,那都是三哥诬蔑的,其实我向来深藏不露,一鸣就惊人,小白,我跟你分析分析安之祥和王世祖搞的这个煤油煤矿,看对不对!”
安雅瑜看了一眼她头顶快掉的假发,垂目说:“六小姐请说。”
林幽兰顺着她的视线按了按头顶,把假发按实了,“这原本就是一个极大的骗局,安之祥身为一县之长,居然被王世祖这么个东西欺骗,投资煤矿,我估计,王世祖收完这些钱后,就会失踪了,不但他的钱要不回来,这些人的钱也打了水漂,这些人找不到王世祖,只好找安之祥,我估计啊,安之祥危险了,非但县长职位不保,还会钱财受损。”
林泽夫表情平静,不置可否。
安雅瑜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六小姐分析得没错。”
林幽兰受她鼓励,兴致更高,“王世祖这个骗局也就只能骗骗这些乡下没见识的了,哪能骗得了我们三哥,三哥今日提醒了他,我估计,他或许会仔细考虑这机器的性能,从而清醒也说不定。”她有些迷惑地看着林泽夫,“三哥,你为何不干脆跟他说个明白?”
林泽夫说:“有些人不经过教训,是不会清醒的。”他看了安雅瑜一眼,“安县长性格固执,也该让他受些教训了。”
林幽兰说:“这个教训可不得了,会让他倾家破产的!”她叹了口气,点头,“不过三哥说得对,这安县长糊涂得很,为了桩婚事害得女儿如今下落不明,是该给他一些教训!”xiumb.com
林泽夫瞧了一眼对这些话已经免疫了的安雅瑜,“安县长祖坟出现了两名受害人,想依靠风水改变安家运势的期望破灭,把唯一的期望压在了这开矿之上,想他清醒,只怕难得很。”
安雅瑜转头看着车窗之外,只沉默不语。
林幽兰说:“小白,你说那两个人到底是谁杀的?这么小一个县城,居然藏了个武林高手,想想就觉兴奋,还有那咬了人会让人性格大变的虫子……”她突发奇想,“三哥,你这人是去到哪里,哪里就有凶案发生,你说,这一切会不会又和你有关?”
林泽夫瞪了她一眼,“不知所谓!”
林幽兰缩着脖子说:“我只替安雅瑜可惜,那么个聪明绝顶的女子,却有这么一个爹,糊涂得被王世祖那种人骗,你说这父女两个,脑子为何相差这么远?”
车厢里静了下来,没有人答她的话,安雅瑜呆望车外,似看得痴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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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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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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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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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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