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明看见这边有灯光的,怎么没有了?”林莫兰说。
“莫兰,你又做梦了,哪里有灯光?”林大辅声音温柔传至安雅瑜的耳里。
她不禁身子一动,有股想推开柜门出去一看的冲动。
林泽夫就察觉了,准确地握住了她的手腕,低声说:“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安雅瑜耳朵一痒,掌心传来的温度更是瞬间传遍全身。
正不自在,他松开了她的手腕,身子也向后靠了一些。
她这才醒悟,这一位也是不喜欢与人接触的。
“不,大辅,这不是梦,这两天我老梦见娘,梦见她恶狠狠地指责我,说是我害了她,这怎么能怪我?是医生检查出来她心脏有病的,那药她吃多了,关我什么事?”林莫兰低声呢喃。
“当然不能怪你,谁叫她那么糊涂?”林大辅说。
吱呀一声,两人推门走进,灯光从柜门缝隙处传了进来。
“大辅,这两天你老往这里跑,是不是还想着她?”林莫兰责怪地问。
“怎么可能?莫兰,你别老疑神疑鬼的。”林大辅说。
“那你就是在找什么!你告诉我嘛,我和你一起找。”
安雅瑜在门内听了那故作娇啧的声音,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如果有女人在林泽夫面前这么说话,他的表情会怎么样?安雅瑜想着这荒谬的问题,不由悄悄抬眸看他。
柜内有了隐隐约约的光线,他的侧脸,像一张画报上的剪影,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如果真有女人在林泽夫面前这么说话,林泽夫很可能一脚飞起……安雅瑜打了个寒战,赶紧收回视线。
“她这里有什么好找的?你瞧,一眼就能望得到头,除了几个破柜子,什么都没有。”林大辅说。
“那你来干什么?还想着她?她有什么好的?”林莫兰捏着嗓门撒娇。
“好了,好了,我的乖莫兰,我心底一直都只有你一个,别吃醋,好吗?”林大辅温柔地哄着她。
门缝望过去,林大辅把她揽在了怀里嘴唇在她额头轻吻,她靠在他怀里,虽然面颊下垂,面容苍老,但满脸都是小儿女的娇羞。
而林大辅,英俊的侧脸布满了温柔,仿佛怀里的是他此生无可替代的珠玉,有风吹过,油灯一闪,安雅瑜视线落到他的眼眸,却见灯光摇曳之中,他的眼眸黑冷冰凉,像吸尽了屋内所有的黑暗。
嘴角温柔的微笑却像凝固的冰雕,冷漠到极致。
安雅瑜只觉一股凉气自心底升起,忙收回视线。
“大辅,好了,你别生气,我不吃醋,我知道的,你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我好,你瞧,阿龙的事,我没向任何人说过。”林莫兰抬起眼眸,温情款款地看他。
“你说什么?”林大辅眉头一皱,脸上的温和表情有丝裂缝,像面具裂开,终露出了些本来面目。
林莫兰却未察觉,“阿龙啊,我知道,是你把佣人们都调开,让他能走出家门去看那龙舟赛的,他死了也好,我都帮她养了他这么多年了,什么都够了,如果不是为了她手里那些钱,他早就该死!还有他的狗,为什么会忽然间不听话了?”
林大辅一怔,脸上温柔褪得干干净净,“你知道?”
林莫兰得意地说:“我当然知道,大辅,你什么事都瞒不过我的,咱们是夫妻啊,你想的,也就是我想的。”
“你为什么不说?”林大辅见她这样,也有些怔了。
“我为什么要说?他又不是我的儿子!我原以为你喜欢他比喜欢我更多一些,可谁想到,原来你也恨他!”林莫兰说。
林大辅表情放松,冷漠褪尽,脸上又戴上了那副温柔面具,“我当然恨他,他老插在我们夫妻之间,可我却没办法拒绝你娘,她给了我那么多钱,他到底也是我的儿子,可他同样是我的耻辱,是我们两人的耻辱!”xiumb.com
林莫兰点头,“当然了,大辅,当年的事,租界里都传开了,还有人写了出文明戏来讥讽我们,大辅,你现在到底也成了气候,老让人这么戳脊梁骨怎么行?”
林大辅表情淡漠,“莫兰,他死了,人们渐渐会忘了那件事的。”
林莫兰得意地说,“大辅,其实我早就在替我们报仇,这孽种迟早会闯祸的,她以前怎么对我的,我就怎么对他的儿子,纵着他,宠着他,让他无法无天,不知道天高地厚,这样的人,怎么会不闯下祸来?”她语气怔怔的,“如果不是她,我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被爹厌弃,被哥哥姐妹们嘲笑,她如能从小好好的教我,让我好好做人,我怎么会如此,所以,我让林龙长成我以前的模样,终于,他闯祸了,还丢了性命!”
她边笑边落泪。
安雅瑜听得浑身发冷,灯光之下,林莫兰的表情畅快而肆意,更使得她脸上皱纹横生,苍老了不止十岁。
原来,三十出头的她,这么多年,步步为营,报复在一个孩子身上,同样的,那刻骨的仇恨腐蚀着她的心,使她年华加快逝去。
而她恨的,却是她的亲生之母。
这是怎样的一种母女关系?
林大辅叹了一口气,“莫兰,我一直都懂的,所以,阿龙不能再活着了,他再活着,你的心情不会好。”
这样残酷的事实,却用这么温柔的语调说出。
安雅瑜生生打了个寒战,打斜里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使她顿时回暖,她侧过脸看他,他只居高临下望下,扯了扯嘴角,似在嘲笑,又把手松了。
安雅瑜讪讪收回手。
林莫兰全是感激,把头靠在林大辅胸前,“大辅,我都知道的,我全都明白。”她低声说,“大辅,无论你做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娘的心脏病药引发了中风更好,你说,是不是?”
林大辅手一紧,“你还知道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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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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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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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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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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