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丢下新朋友不管啊,如果把尸体放到我探长家好像不合适吧?”
大瘤子若有所思:“哦,那倒是,虽说没啥事儿,但总是硌硬得慌。”
肖寒抿嘴一笑:“所以啊,这废弃很久的老宅最适合了。再说,我感觉这栋房子不简单,好像藏了很多秘密。”抬头看看空荡荡的房子,肖寒的语调显得低沉了很多。
大瘤子摸摸下巴,这是他多年形成的老习惯了,感到紧张时,总是不由自主地去摸下颌的瘤子,他借着火光四处看看,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肖姐,你是法医,天天和尸体在一起就没怕过?”
“呵呵,刚开始还真有点发怵,现在时间久了反而习惯了。再说了,有时候我觉得,尸体才是最忠实的朋友,他不会尔虞我诈,不会钩心斗角,也自然生不出那么多恩怨情仇,所以当心脏停止的那一刻开始,反而回归到了初始和自然,犹如婴儿般的纯洁和毫无瑕疵。而生活在这世界上的人类,才是最可怕的动物。”
好像还真有点儿道理。大瘤子又摸了摸下巴,但神情还是紧张,脸色也有点难看:“可是寒姐,我还是感觉有点儿害怕。”
“扑哧,”肖寒笑出了声儿,她朝壁炉里塞了一把柴火后,转移了话题,“大瘤子,我看你下颌的瘤子长得蛮大的,怎么就没想着做个手术去掉?”
一听这话,大瘤子把头低了下来:“从小我父亲死得早,老娘七十多了瘫在床上,我老大不小的连个媳妇都没有,家里经常是揭不开锅啊,哪儿有钱去医院做手术割瘤子?反正也不碍事儿,就是显得丑了点儿。”大瘤子又摸摸瘤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肖寒却站起来,走到中间的大桌子前招呼大瘤子:“过来,搭把手帮个忙。”
“肖姐,这,这是干啥?”大瘤子看肖寒站在了无头尸体旁边,不禁有些纳闷。
“好了,别问了,先把我朋友挪到沙发上去。”掀开白色床单,肖寒已经托起了无头尸体的肩膀,大瘤子一看,不禁有些胆战心惊,但一个大男人又不好表现出太过胆怯,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抬起了尸体的双腿。
两人一起用力,很快将尸体挪到了沙发上。
肖寒直起腰,将自己的工具箱拎到桌子旁边,又拍拍上面:“大瘤子,上来躺着。”
“这,这是要做什么?”此时的肖寒,已经从工具箱摸出一把寒光闪闪的手术刀,吓得大瘤子一个激灵,半天没回过神来,连说话都结巴了。
肖寒在桌子上铺上一层白单,又拍了拍:“过来躺着啊,我给你把下颌的瘤子去了。”
哦,原来是这事!可是,那可是无头尸体刚刚待过的地方啊,大瘤子心里是一百个不情愿,但人家肖法医也是好心,再说这瘤子要是不割了去,恐怕这辈子甭想娶个媳妇了……一想到媳妇,大瘤子没再犹豫,他慢慢走到桌边躺在了上面。
肖寒给大瘤子打了麻药,又将局部消炎,这才拿起手术刀准备切瘤子。大瘤子仰面躺在临时搭建的手术台上,由于局部麻醉了,所以导致他上半身暂时无法动弹。
肖寒就着烛光,专心工作。
大瘤子的眼睛眨巴着,透过肖寒浓密的头发,他看到了一双美丽而专注的眼睛,这法医长得还真好看!呸呸,人家肖法医可是国外留学回来的大知识分子,自己这癞蛤蟆咋能想着吃天鹅肉呢?大瘤子为自己的龌龊想法吓了一跳,他心跳得厉害,再也不敢看肖寒,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别处。
可是,眼睛的余光所及之处,怎么会多了一个影子?大瘤子眯了眯眼睛,难道是看错了?不对啊,那影子就在肖法医的身后,他正在缓缓朝肖寒走过来!
大瘤子的身体不能动,但嘴巴还能说话,他刚想喊,肖寒却一把摁住他的头:“别动,马上就好了。”
“寒姐,小心啊!”在惊慌失措中,大瘤子终于嘶喊了一嗓子。而与此同时,肖寒也猛地直起腰:“好了,瘤子已经割下来了。”
在肖寒直起腰的刹那,那个黑影却迅速离开了他们,继而朝楼上走去。他走路竟然一点儿声音都没有,要不是眼睛看得真切,大瘤子真的以为遇到了鬼,他的眼珠子瞪得溜圆,声音沙哑紧张:“有人,后面有人。”
肖寒一愣,扭头朝身后看去,……什么都没有啊?!
大瘤子想抬起胳膊指指方向,但身体却动不了,他只得喊:“楼,楼上,上楼了!”
肖寒意识到不对劲,她拿着带血的手术刀,稍一迟疑就上了楼。
肖寒打开了随身携带的手电筒,二楼,黑洞洞的,什么都没有。
三楼……
肖寒拿着手电筒挨个房间查看,却是一无所获,难道是大瘤子看花眼了?
不对,屋里除了尘封的记忆之外,还有陌生人的味道……可究竟,那人在哪儿?
肖寒顺着廊道,慢慢地朝那扇椭圆形的窗户走去。玻璃早就碎了,只剩下一副摇摇欲坠的窗户架子,今晚的风还真是大,窗户被吹得左摇右摆的,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
“谁在那儿!”肖寒手电筒突然一晃,紧接着就看到从窗口那里窜进个人来,那人一身黑衣,脸上戴着黑丝面具,是个阴阳鬼脸谱的造型,很是诡异骇人。琇書蛧
“你是谁?”肖寒提着手电筒,试图在慢慢靠近他。
“别管我是谁……你今晚将尸体放在古宅就该死,我是送到你到阎王殿报到的人。”男人的声音粗哑难辨,应该是戴了变声器。
肖寒继续往前走:“我该不该死你说了不算,倒是你藏头缩尾的,是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才将自己包裹得这么严实?有种的,拿下面罩给我看看!”说话间,肖寒已经欺身向前,并迅速扬起了手术刀。
在美国留学时,为了一些不必要的骚扰和麻烦,肖寒练习过一段时间拳击,而这种拳法讲究的就是速度和力道,在最出其不意的时候给对手致命一击。
对方显然没料到肖寒的手法这么快,他借势往后面一倒,但仍旧是晚了一步,腹部被划了一道口子。
可惜的是,黑衣人十分乖觉,受伤后他根本没有继续纠缠,直接从窗口一跃而下,逃走了。
肖寒没有去追,而是拿着手术刀下了楼。
这个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是谁?难道他和曾经的林宅灭门惨案有关系?看来自己的预感没有错,当年的灭门惨案没有那么简单……
只是,当肖寒走到一楼的时候,却发现了不对劲,大瘤子哪儿去了?
手术台上空荡荡的,大瘤子竟然不见了!
嗯?空气中怎么有股烧焦的味道,甚至还夹杂着一股别样的味道,肖寒心头一紧,她急忙跑到了壁炉旁边。
“啊!”虽然自己是个法医,但还是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大瘤子的大半个身体被塞到了壁炉中,此时正在燃烧,他的头仰面耷拉在外面,一双溜圆的眼睛看着天花板,死不瞑目。
他下巴的瘤子割去了,但命却没了。
肖寒半跪在地上,看着大瘤子的尸体,心痛得难以自拔:“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当大部分警员来到老宅,并将现场控制住时,刚刚拿到卷宗的冉飞也连夜赶了回来。
他没想到,一晚上会出这么大的事儿,他的火气很大,见了肖寒恨不得踹她两脚!
但真的到了跟前,看到肖寒裹着一个毯子和那具无头尸体并排坐在沙发上时,他竟再也怒不起来了,本来要说的是:要你作,非要来古宅住,这下捅了娄子吧!
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关心和询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肖寒看到冉飞来了,她甩掉身上的毯子,径直走向他,“我的预感没有错,十几年前的灭门惨案并没有结束,凶手也不是林宅的男主人。你的卷宗拿来了?”
肖寒表现得出奇地冷静。
冉飞一愣,从怀里掏出卷宗递到她眼前:“拿来了。”
“我要去楼上的房间,花点时间来研究这个卷宗,这段时间谁也不要来打扰我。”说着话,肖寒端了蜡烛上了楼。
冉飞心头裹着一口闷气,他感觉自己的拳头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来来来,你们几个别愣着,把大瘤子的尸体放到那边吧。”大瘤子的下半身都快烧没了,只剩下了腰部以上部分还算完整。
几名探员看着差点烧成焦炭的大瘤子,心里很难受,同时也有些害怕,最后还是小光头和谈天一起合作,将他搬到了桌面上。
小光头给大瘤子盖上一层白色被单,喃喃自语:“可怜了,才刚刚报到就这么没了。”
“这属于因公殉职,龚叔你上报公董局,让他们多拨一些钱给家属。”冉飞吩咐着,不过没听到回应,他又高声喊了两嗓子:“龚叔,龚叔?!”
龚振海从门口跑了进来:“探长,我在这儿。”
“大瘤子因公殉职,让公董局多出一些血,听说他家里还有瘫痪的老母,后半辈子也没个依靠,怪可怜的。”冉飞重重地叹口气,又把事情安排一遍。
龚叔看了一眼白色被单,表情凝重地点点头:“明白,探长你放心吧,我去安排。”
冉飞来到院落中,却发现此时正值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听说,黎明前是暗黑之夜中妖魔鬼怪游荡的时候,不知道那些曾经冤死的灵魂是否正在院子里游荡?
只是,黑暗越浓,光明就越强;光明越强,黑暗就越浓。希望,无论在多么浓的黑暗里,也要找到自己的光明!
父亲,你在哪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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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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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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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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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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