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合二字是什么意思,惠娴心里明白的很。
对方在她杀了上回进京来的送信的人后,就发现她的打算了。
原本她想着江南离京城太远,朝堂又有皇帝已经察觉对方的存在,所以她认为那批人肯定不敢妄动。
躲避锦衣卫就够他们费力气的,结果他们居然冒险进京城来,甚至威胁她!
“你们这些日子看好公子!出门都多带侍卫!”
惠娴咬牙,心里恨急了,连目光都淬了毒般。
她得先稳住对方,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对付她。
即便揭发她,她也有自保的能力,宁远侯府的势力不是当摆设的!
何况,他们最重要的‘棋子’在她手上呢,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惠娴这边气得不轻,另外一头也有人找上徐敬和了。
是上回带着郎中过去的中年男子,语重心长地说:“徐大人,先生被逼得走投无路,您说先生为朝廷培养那么多人,自己送来不过问,就因为与他相识的人多所以被猜忌。”
“徐大人,你说先生苦不苦,连带着还让你受到牵连。”
徐敬和在酒席上喝了不少酒,脸上浮现出酒气,脸颊嫣红,神色却冷冰冰的。
“你们是想让我配合什么,还是说老师有什么吩咐。”
他神色冷淡,语气也冷淡。
自打发现妻子是中毒身亡之后,他心情一直十分糟糕,每每看见太子都想冲上去问他为何要下毒手。
可是一见到太子,那股冲动又化作酸涩。
愤怒一直在心里,完全又发作不起来,对着太子就发作不出来。
太子面对他的态度实在是太过自然了,眼眸再清亮不过,虽然近来他能明显感觉到太子对自己冷淡了许多。
甚至他想起上次太子所言,那句说他尽人事听天命,似乎就是断言他夫人不能久活。
太子为什么会知道,自然只有她清楚他妻子就是活不久了。
所以他很愤怒,也不怀疑太子动静,偏偏一见到太子那张脸,他就会再迟疑。
上回去浙江太子所作所为历历在目,一个心系百姓的人,能狠毒至此吗?一个能让他感到真诚的人,会藏那么深吗?
难道所以为君者都逃不过那句话?
——君心深似海,常人不可揣测。
徐敬和在情绪的摇摆中到底是说出对方想听的话。
来人知道时机真的成熟了,他果断地说:“你可知道为何史先生不愿意进朝廷?因为当即储君是个女人!”
咣当一声。
徐敬和身下的椅子因他猛然站起身而到底,在寂静的深夜里发出巨大响声,刺耳至极。
“你说什么?!”
他震惊地大喊,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对方预料到他会有的反应,倒是镇定,十分郑重地再道:“太子是个女儿身!女人,怎么能够称帝!先生早年就知晓,所以朝廷几次相请都没有应允,这才招来这无端的大祸。不能为帝王所用的能者,皆被视为要斩除的对立者。”
徐敬和脸上的血色都褪去了,醉意清醒,嘴里喃喃着不可能,想要再坐下,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就那么坐在地上,给人一种失魂落魄的感觉,嘴里不断低喃着不可能三字。
然而这三个字是不断在他嘴里重复,他脑海却是在回忆太子那张俊秀至极的面庞,还有平时的一些习惯。琇書蛧
他跟太子一块出去过,如今细细地回想,他从来没见过太子主动跟谁有过肢体动作。别说动作,就连亲近一些都没有。
难道……是真的?!
中年男子见他十分难接受的样子,一点也不着急,而是站起身,走到他跟前把他扶起来,轻声道:“徐大人,你经常在太子身边,仔细回想,应该能发现些端倪。今日太晚了,我这就先告辞,等来日再找你细说。”
要的效果达到了,再说就适得其反。
中年男子十分懂得拿捏人心的度,该离开时利落离开,不拖泥带水。
当夜,徐敬和在屋里呆呆站了整夜,等回过神天已经蒙蒙亮,该进宫了。
正旦的大朝会,谁也不能缺席。
**
赵钰染亦一整晚没有睡,她昨夜把宋铭铮留下守岁了,跟他说了一整夜的话。
她父皇先前说的那些话,估计是想年后就让他回京城,虽然不争朝夕,可能光明正大留他一回自然不放人。
成喜来催的时候,两人都穿好朝服,相视一眼,丝毫没觉得疲惫,精神奕奕去参加大朝会了。
大朝会隆重而繁琐,今年皇帝还特意把祭天的事交给赵钰染,是一个重要的讯号。大臣知道,从今年起,即便皇帝不退位,太子也要正是接管朝事了。
大家大概都看出来,皇帝身子不如以前,有些时候,病气就是无法掩盖的。
等前头恭贺的一串繁琐事情结束,太子就要领着一应大臣前往天坛。
皇帝伸手拍了拍她肩头,还帮她正了冠,笑道:“去吧。”
赵钰染眉宇间是有忧色的,担心父皇的身体。
不过一场大朝会,父皇就明显气息不稳,即便笑着面上都透出不正常的青白色。她怎么能不担忧。
她好半会才点点头,拱手弯腰恭送帝王。
就在帝王要转身离开那刻,有侍卫一脸紧张从外头奔进来,大声想皇帝禀报:“陛下!豫王、豫王殿下在外头求见!!”
声音极大,在场的官员都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哗然声响遍空地,连赵钰染都愣住了。
宋铭铮在人群中神色一变,这瞬间,他知道那个带银色面具的人是谁了!
豫王!
那场大火,是那些人救走了豫王!
他第一反应就站出来大喊:“禁卫、锦衣卫保护皇上太子,宫里混进歹人,意图不轨!”
“意图不轨的是太子!”
许久没有出现过的声音在众人身后传来,所有人回头,连皇帝视线都定定盯着来人。
豫王终于光明正大从宫门进来,虽然被一应拿着刀的禁卫团团围住,但他是皇子,这些人就不敢杀他,所有他有十足把握进来。
至于进来了,那就是他的主场了!
豫王连面具都没带,半张被火烧过的脸狰狞,触目惊心。
赵钰染此时手一抖,她心里的不安不断扩散,已经隐隐明白豫王敢一个人过来的原因了。
宋铭铮自然也想明白,从大臣那边出列,走到她跟前,将她护在身后。
徐敬和站在大臣中,看看前来的豫王,看看肃王身后的太子,猛然明白昨夜来人什么意思。
就是要他今儿在这里,给豫王做个见证,那样,他就有从龙之功!
他的老师,和豫王已经结成战线了!
徐敬和不自觉咽了咽唾沫,一颗心跳得极快。
皇帝见到‘死而复生’大儿子,面上倒无悲无喜,只是静静看着。
豫王等这刻等太久了,似乎不在意皇帝的冷淡,见父子间连一句话都没,嗤笑一声,拔高了声音说:“太子你可知罪!虚龙真凤,以女儿身担当储君,你要如何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你要父皇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该来的果然来了,赵钰染在听到自己身份被揭露后闭了闭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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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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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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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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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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