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惠娴拔高声调,出神的赵钰染打了个激灵回神。
她抬眼,宋铭铮依旧冷峻一张脸,站在门后寸步不让。她姑母的身影被阳光影印在门板上,模糊不清。
她突然觉得头疼,伸手去揉按太阳穴,还莫名其妙心烦意乱。
“姑母,我没事,肃皇叔在这,我安然得很。您身体不适,还是先回去吧,我更衣后去您那儿。”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就那么从口中发出,拒绝了惠娴。
惠娴站在门口,脸色一瞬间难看到了极点,许多念头从脑海里一闪而过,最终又被她快速压下,勉强露出个笑用轻松的语气道:“你就是太体贴别人,那我让他们把热水从后边送到净房。”
惠娴到底迫使自己退让一步。
得知宋铭铮出现并救下太子,她心里就十分不安稳。
一来是确定宋铭铮知道太子的女儿身,其二就是现在的试探。太子和宋铭铮肯定有特殊的感情,不然谁一个姑娘家,湿了身,还能够让一个男人在自己跟前!
太子是她从小看大的,聪慧得很,今日一计,本想让儿子知道太子的女儿身。好让儿子能够用别的目光来看待太子,也好拿捏太子让她多和儿子走动。
或许儿子的感情有变化,这样能促成她想的事,如今却被宋铭铮全给弄砸了。
弄砸了不说,她还得小心,不能让太子和肃王怀疑到自己身上来。
所以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现在不能着急,不能因为一时意气把事情弄得更糟糕!
起码不能让太子怀疑自己,从而疏离。
惠娴走得干脆,望着门板上消失的影子,赵钰染眸光发虚,又出神起来。
后边想起动静,是下人把热水抬到净房,然后再关上连着耳房的门,洗漱离开。
光影从门板滑过,声响过后,一切回归平静。
赵钰染还盯着门看,宋铭铮回头,见她发证的模样,一把将人抱起来就往净房去。
她啊了声:“等、等等……”
然而抗议无效,她还是被丢进热水里,宋铭铮转身离开,她听到有门栅落下的声音。
他把耳房那个小门也锁上了,很快再来到她跟前,一扯系带,紧接迈进浴盆。
赵钰染把眼闭上,听到水漫出去打湿地板的声音,然后一双有力的胳膊将她圈进怀里,她还没来得睁眼,被人堵上了唇。
狭窄的净房是让她面红耳赤的呼吸声,让她软了身子,本能攀着他脖子不至于滑到水里。
再从净房出来,她都忘记时间了,等回神是头发一惊被他用布巾绞干,还帮她盘起来用金冠固定好。
“好了,走吧,去见你姑母。”
宋铭铮声音还带着压抑的沙哑,说话声在她耳边,让她连指尖都是酥麻的。抬头再看铜镜里的自己,那含春的杏眸把她吓一跳。
她双手就捂着脸一阵揉,让自己显得清醒一些。
那样的眼神,实在是太媚了!
都怪他,只是分被子给他,可没叫他一块泡浴的!
她把脸颊的都揉红了,宋铭铮当然知道原因,想到自己刚才差点就把人就地正法,严肃许久的面容终于有了丝丝笑意。
“走吧,再揉,此地无银三百两。”他拿开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把人从椅子里带起来。xiumb.com
赵钰染一下撞到他身上,坚实的胸膛使她脸颊又一阵发热,想到的是刚才他那惊人的别处,受惊一样弹开,垂着头眼神乱瞟就是不敢看他。
耳边又是他低沉的笑声。
**
长公主的院子在中路上,从园子走去并不远,很快便见到那高耸的房顶,瑞兽石雕威风凛凛站在尖端上。
赵钰染被人引着来到姑母那边,走过院子时还注意到一滩血迹,暗黑色的。等见到惠娴,发现她脸色极为不好,脚下还有瓷器碎片。
“姑母?”她喊了一声。
惠娴像是被惊着,从椅子里猛地站起来,然后又软软倒下。
赵钰染走快两步,去扶住她。
惠娴的手就握着她胳膊,用力的,气若游丝地道:“我要进宫。”
“姑母这个时候进宫作甚?”赵钰染被她的话闹得也跟着眉心一跳,“姑母还头晕,有什么事不能晚点再说?”
“不、我现在就要进宫!乱臣贼子!乱臣贼子!多少年了,还没死心,还敢造次!我要去见皇兄!”
惠娴跌跌撞撞站起来,嘴里念念有词,都是恨意。
赵钰染想到什么,一把拉住她:“什么乱臣贼子?”
“齐……”惠娴说了一个字,猛然抬头,把嘴又闭上了,苍白的脸露出难看的一丝笑意,“染染别担心,我去和你父皇说今日的事。”
一个齐字已经印证赵钰染猜测,她惊疑不定道:“在公主府刺杀的人是齐王后人所派?”
此话一出,惠娴十分震惊看她:“你父皇都和你说了?”
赵钰染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见姑母诧异的神色,缓缓点头,又回头去看宋铭铮。
宋铭铮唇线抿得笔直,目光锐利,却一言不发。
惠娴面上的诧异许久才散去,也顺着赵钰染的相劝,重新坐下,说:“刚才那个刺客,身上藏有隐秘的纹身,是下边人描了报上来,我一眼认出那符号,这才猜测出底细。想要再细细审问,他藏毒,服毒自尽了。”
赵钰染就看向院子。刚才那黑色的血迹,恐怕就是那刺客毒发身亡的吧。
齐王的人还真是无孔不入。
可……她低头,又看了眼自己被长袍遮盖的脚踝,神色复杂,再抬头,眼里又什么都没有了。
“姑母先好好休息,谁帮着审的,一会我回宫再把人带到父皇跟前,让他汇报就是。今日府里都是客人,姑母还是别进宫了。”
惠娴还想说什么,但在她坚持的目光中无奈笑笑:“好好,你说了算。”说罢,拍拍她手,还探头去看了宋铭铮一眼,朝她笑得暧昧。
赵钰染在她那样的笑容中,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一声,压低声说:“姑母,和你想的又不太一样,但确实是那个意思。你别担心,晚些我再和你细说,离开那么久,我该回到前头去。”
赵钰染说不上是心虚还是什么,总之不太想多留,丢下话,慌慌张张离开了。
惠娴望着她离开的身影,笑容一点一点消失,到最后只余下冷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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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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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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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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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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