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见过长公主殿下。”林医正揖礼,惠娴面上都是担忧,一把将他给扶起来问,“太子怎么样了?”
“如今还烧得迷迷糊糊,有些痘子已经开始化水了。”
林医正站直,熬了一夜的他,仿佛就老了好几岁,眉心都是抚不平的褶子。
惠娴眼中就染了雾气一般,眼眶通红朝寝殿去。
跟在她身边的陈穆清同样紧随,林医正心中一紧,想起先前自己的猜测,脊背有些发凉。
难道陈世子真的知道太子的女儿身?!
长公主殿下当日不是给皇后发过毒誓,绝对不会对外透漏的吗?
“殿下……”林医正冷汗淋漓,说不怕是不可能的,第一想法是要阻止。
“清儿,你在外头等着,去看着宫人把我请来的痘娘娘供好。”
不想惠娴先他一步,回头阻止儿子进去。
陈穆清犹豫了一下,似乎不太明白母亲为什么要支开自己不让去看太子,不过还是按着吩咐,先去帮忙把痘娘娘供好。m.xiumb.com
林医正闻言,暗中松了口气。
看样子是他多虑了。
两人来到寝殿内,成喜就站在边上,不时去拉住赵钰染的手,嘴里不停念叨:“殿下,你可不能抓,要变成麻子脸的。你每回不都说吴大人一张好相貌毁麻子脸上了吗?所以殿下这般英俊,有麻子就不好看了。”
大家心情都沉重,被他这么一唠叨,倒是都放轻松了些。
惠娴来到床榻跟前坐下,看着烧得脸通红的赵钰染,那帕子轻轻沾去她额头的冷汗。
“可怜见的,怎么这个时候出痘子。小时候我就天天担心,只等到你八岁以后才离开,想着这就安稳了,不会再招惹这些东西了,结果你倒好。我刚回京,你就开始给我找事儿了……”
林医正见到惠娴的眼眶已经有眼泪在打转,心里感触良多。
当年要不是长公主在宫里护着太子,恐怕太子八岁都长不到就该没了,那几年,躲了多少算计。
“殿下,你也莫太忧虑。太子殿下发得快,虽然来势汹汹,可到底是发出来了,只要过了今日,能退烧,臣就有六成把握殿下能转危为安。”
“六成,那剩下的四成呢?”惠娴眼泪吧嗒落了下来。
林医正没有说话。
惠娴就道:“林叔,你也不必要安慰我。我们染染从小什么风雨没有经历过,前儿还扳倒了要害她的兄长,她能耐着呢,这回她也能够自己过去的!”
彼此其实都是在安慰自己,林医正听得更难受了。
惠娴吸了吸鼻子,挥手让成喜先下去。
成喜知道这是自己不方便在这儿听两人叙话呢,当即跑得飞快,还把门关上。
关门的声音轻响,惠娴先笑笑了,目光坦荡地看向林太医:“林叔,当年我答应过皇嫂什么,我都记得清楚。我今天带世子来,其实还是为了给染染一层保护,我一会会让清儿进来,让他看一眼太子,然后就让在配殿和我住下来。”
“他是太子的表兄,过来照顾是臣子的本分,是身为兄长该做的。他不来,才会叫外人猜测……多余的你放心,我不会让清儿在这寝殿里头呆过久,他亦不知道真相。”
林医正先前怀疑都闷在心里,如今被惠娴一说,老脸火辣辣的。
他是真的误会了长公主,忙一拱手道:“臣惭愧。”
“不,林叔你是真正为太子考虑,我改感激你。我回京前,太子的外祖父给我写了封信,说要谢谢你这些年对太子照料有加。林家被打压,陛下也没有办法,只能远调保林家,如今陛下已经开始真正控制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文官,林家什么时候被调回京也不一定的。”
“所以在那之前,太子还是要林叔你照看着,我替皇后和林家先谢过了。”
惠娴站了起来,好林医正福一礼,打得他一个措手不及,连拉都拉不住。
还在昏睡的赵钰染不知道外界的情况。林医正到底是年纪大了,又是主力,知道自己不能先倒下,就应下了惠娴说今晚轮值的要求。
到了夜里都是惠娴在床边照顾她。陈穆清一晚也进来了好几回,但每回都是来看看母亲和太子,见太子睡得安静,母亲也趴床上睡着,就退出去。
然后坐到搬在寝殿外的椅子上头,留心听里头的动静,好一有动静,他能去喊醒林医正。
而平和的上半夜后,赵钰染到了下半夜就开始难受,体温一度上升,把林医正都快要急得连眼泪都掉出来了。
灌药,扎针,整个下半夜都没能再歇下。
宋铭铮在肃王府内收到说陈穆清在东宫住下的消息,心里更加急躁烦闷。
一是担心赵钰染的身体,二是担心她身份会不会被陈穆清发现。同时不敢确定,惠娴到底有没有跟陈穆清提起过太子的身份,前世他把人赶得远远的,也没多去留意,只觉得自己在她身边,谁也觊觎不了。
是疏忽了,所以现在急得更跟是锅上的蚂蚁一般。
待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他终于一咬牙,再也不管不顾,换了身装扮潜入宫里。
东宫里头的禁卫有他安插的人,换一下身份很简单。
等到了东宫,他先把成喜找到跟前,直接表明身份,可差点没把成喜吓得哭出来。
“殿下,我的殿下!您这么进来了,要是被陛下知道……奴婢……”小命真的保不了!
上次陛下知道肃王和太子之间暧昧不清,就差点要弄死他,如今肃王居然沉不住气又跑来……
“你帮我引开长公主,我亲自去看她才能放心!如果你做不到,或者敢宣扬,我还是现在把你送去见阎王,再给她换个好使唤的!”
成喜忍着眼泪点头,还能怎么办。
他就一小破太监,是人都能要他命,就是现在也害怕被识破,起码还是先苟活着吧。
肃王是什么人,肯定是说到就能做到的。
成喜就想了个办法,跑进去问太医太子要吃用什么,不能一直饿着滴水不沾。
林医正说熬些米粥什么的。
他又细细地问要怎么熬,用多少米,说怕吩咐不清楚,下边的人也做不好。
他这么一说,惠娴就看了过来,撑着疲惫的身子说:“我去看着,不是正好马上喝药,我顺便看看药。那些都是笨手笨脚的,没有我自己看的放心。”
成喜还发愁呢,不想长公主比他想得更关心太子,登时都想给这女菩萨给磕头了。
宋铭铮在惠娴离开后,直接从窗子进来,把林医正吓一大跳,听到他报身份后才惊疑不定看他做过伪装的面容。
是真的没有一点肃王的影子了。
宋铭铮快步走向床榻,低头一看,就见到日夜思念着的人儿难捱地想要乱动。
他心疼得呼吸艰难,弯腰去轻轻抱她,在她发顶落下一吻:“染染,我来了……”
“宋铭铮。”
整夜都不清醒的人,突然喊了一声。
林医正心中一喜,太子醒了?
但是探头一看,太子是缩到了肃王怀里,可人还是紧闭着眼,还是没有恢复意识。而她只是本能地,感受到了熟悉和让她安心的人的存在。
“宋铭铮……我好难受……”
像是找到依赖的赵钰染,无意识地和他诉苦。
宋铭铮眼眶一热,她是把他放在心尖上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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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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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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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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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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