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这个少年是他们的弟弟,但他从元后肚子里蹦出来的,就是比他们要高人一等。豫王想到太子几番死里逃生,如今揖下腰,心里除了一片愤怒还有种实实在在的被折褥感。
在豫王心里,论排辈,论能力,他不比太子这个软弱的奶娃娃强。自小看着她被帝王捧在手心里,除去占了个嫡字,也就只得运道好了。
偏不管是一个嫡字,还是运道二字,都与他豫王无关,他焉能不恨!
赵钰染在岸上站定,抬手示意免礼。
成喜尖细地声音喊免,豫王率先直起了腰,赵钰染看得真真的,嘴角往上一撇,眼底露出些许讥讽。
穆王在一边安安静静的,其实他对太子向来没有大仇大恨,上回如若不是太子拉一把,恐怕他也得进诏狱蹲着。
皇子几兄弟见过,礼部尚书乐呵呵走上前,拱手朝太子道:“殿下一路辛苦,已经准备好车驾,陛下在宫中正盼着殿下呢。”
其余五部前来的部份官员亦称是,纷纷相请。
她在浙江几回遇刺,如今活着回来,这些官员不管是哪一方的人,都只能恭恭敬敬。毕竟兴王还在狱里,一个不好,他们间就有人要受牵扯,如今太子他们就只能先捧着!
赵钰染颔首,侧身看向宋铭铮:“肃皇叔与吾一道吧。”
宋铭铮身姿笔直,慢慢地说:“没有臣上殿下车驾的规矩,臣为殿下开道吧。”
他话落,当即就有他的亲卫去牵了马过来。
青年翻身上马,动作帅气,坐在马背上威风凛凛扫视群臣一圈,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便打马开道。
他视线锐利,众人又看过他在猎场时的狂妄和杀伐果断,心中多少少都是怵他的,被他视线掠过都不自觉低下头。
赵钰染已经被扶上马车,侧头就从未放下的窗帘见到这一幕,仿佛就看到了多年那个在朝中跺一脚群臣都震三震的肃王来。
他真的是,什么时候都那么威风。
她正看着,宋铭铮仿佛心有灵犀一样,竟也侧过头来看她。
无声的对视穿过一应大臣,好像他们两人有什么不能宣于口的小秘密,一切都在彼此的相交的眼神中。
赵钰染为自己这种想神色一顿,垂了眸,长长的睫毛轻颤,掩盖住从心里迸出的异样情绪。
成喜在外头把帘子给放下了,车厢里光线变暗,宋铭铮收回视线,拉着缰绳高喊一声:“护送太子殿下回宫!”
当即有西北军拥簇到马车两侧,连谷天瑞的锦衣卫都被挤到一边。
谷天瑞这会也骑来马,看到这幕眸光沉沉,偏又发作不得,最终只能走到队尾,负责后方安全。
太子回京,长街上早就已经做了禁严,队列顺利地回到皇城。
宣文帝已经在金銮殿上等候,终于听到有侍卫的脚步声传来,他就先激动站了起来,廖公公忙搀扶他一把。
“陛下慢些。”
来禀的侍卫已经跪倒高声禀:“太子殿下已进了宫门。”
宣文帝脸上露出喜色,直接就走下台阶。
“走,看看太子去!”
帝王都亲自走下来,候在金銮殿的朝臣哪里敢走慢一步,都纷纷跟在帝王身后。
一应内阁大臣相视,心情复杂,帝王都要去亲迎,太子的储君之位更加不可动摇。心思有异的人,免不得犯了愁。
赵钰染一路快步往金銮殿走。
这个皇城的中路,让她颇有感触,如今去了浙江一趟再踩在这路上,她就觉得自己肩膀的担子更重了。
远远地,她看到帝王走来,当即再加快步子,来到父亲脚下一撩袍摆跪倒。
“儿臣归来,叩见父皇。”
宣文帝忙伸手就将她捞了起来,紧紧握住她的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朕都听说了,你这差事办得好,办得好!”
赵钰染抬头看两鬓已染着霜色的父亲,眼眶竟发酸。
怎么走了这么两个月,父皇看着精神更不济了。
“父皇……”她嘴唇动了动,哽咽着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宣文帝却道:“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倒是婆婆妈妈了。”说着又压低了声,“不是小孩子了,明年就该选妃了,你莫不是还要哭鼻子?”
太子眼眶的都是红的,哪里看不出来他情绪,宣文帝打趣着,让赵钰染强忍住翻涌的情绪,往后退了一步朝他再度跪下。
“儿臣要为民请命!”
宣文帝一愣,旋即哈哈哈地大笑:“好一句为民请命!好!果然是朕的太子。天之生民,非为君也;天之立君,以为民也,这才是我朝储君之风!”
太子回京第一句话并不是要献功绩,也不是要与兄弟相轻,而是为民请命,着实让众位大臣都心中一凛。ωωω.χΙυΜЬ.Cǒm
但细细一琢磨,又觉得太子实在太过有心眼了。
什么为民请命,长兴石场出了问题,大坝边上的工匠出了问题,一桩一桩下来说是民,其实还是牵到官头上。
没有官,哪来的这些事务,说到底,还是要收拾与她相争的皇兄!
大臣们脸色几变,特别是兴王一党的,胸口都在怦怦乱跳。
而更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帝王直接散了百官,单独去与太子密谈,如此岂不是太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众人眼上有惊色离开,豫王踌躇着,最终也脸色铁青,甩袖要走开。陈阁老在此时走到穆王身边,低声说:“殿下,你要防着些三殿下,此事争斗,三殿下恐怕要折了。莫让他再把您给牵连了进去。”
穆王不动声色点点头,摸了摸袖子里的一封信,本想交到谷天瑞手中的,那是太子的人。但一想,还是觉得自己亲手交给太子的好。
他说道:“外祖不必担忧,本王自有自保的办法。”
陈阁老终于离开,而穆王则去了李妃的宫里,一直呆到赵钰染回东宫换衣裳的空,偷偷换了身太监服来到东宫求见。
她刚换下厚重的朝服,身上穿一件月牙色长衫,便听闻成喜说穆王乔装而来。
她眸光一闪,当即让他进来。
穆王来到的时候,却见她在屏风换衣裳的影子,清了清嗓子说:“唐突来见四弟,四弟莫要见怪。”
屏风后却是突然传来个打喷嚏的声音,他一愣,太子风寒了?
好一会,赵钰染才一身常服走出来,手还在理着腰间的束带,朝穆王笑笑:“让二哥久等。”
穆王低头看到她十指白皙修长,觉得这个弟弟实在是太过秀气了,以前没注意,今儿一看,连手指都长得精致无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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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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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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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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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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