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钰染可从来没听说过这种荒唐的事情,这薛知府脑子里没有毛病吧!
她把茶碗往桌上一放,总算正眼去打量这个薛鹏举。
倒是一身书卷气,就是看人的眼神总是闪烁,给人一种过于奸滑的感觉。她不喜欢这样的人。
宋铭铮已经在冷笑了。
什么来侍疾,恐怕是要来监视太子差不多。
赵钰染肃着脸,方才还算温和的眸光瞬间就凌厉起来,一个眼神就叫薛鹏举两股颤颤。那个叫他惊艳的太子殿下,不过眸光一转便像是换了另外一个人。
眉峰似剑,目若寒刃,让他连呼吸都禀住了。
“吾身边没有这个规矩。让官员之子侍疾,你们是想让言官到父皇那头参吾一本不成?!”
赵钰染声线清冷,像是冬日被风钻到脖子里的雪花,凉意丝丝直窜心头。
薛鹏举跪在地砖上,上下牙打了个颤,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忙磕头说:“殿下多虑,臣子绝无包藏祸心!殿下身份尊贵,又是在杭州附近遇的险,臣父心中惶惶,恨不得投了江赎罪。如今殿下贵体因此受损,臣父只想尽一分心力,才遣了臣子来。”
他这么一解释,赵钰染便微微发怔,心里琢磨着他话中的话。
知府心中惶惶是怕被刺杀一事牵连,明面上看这就是讨好,讨个安心,希望能在她这里添份好印象。
她半眯着眼,凌厉的眸光化作朦胧,看上去神色温和了许多。薛鹏举偷偷窥到,一咬牙趁机会说:“臣子笨手笨脚,也怕殿下嫌弃,因此,臣子还带来两个丫鬟。殿下外出,身边的人少,就莫要嫌弃,当给您身边的成公公多个搭下手的。”
他一套又一套。
退而求其次。
先是自己要侍疾,后又改成只要她留下丫鬟。
赵钰染哪里还有什么不懂,本来这些人她一个都不信,他们这般,就是为了在自己身边放个人。
要是自己拒绝了,是不是还会把丫鬟改成小厮,避嫌嘛。
她嘴角一弯,说道:“好啊,那就留下给成喜打下手吧。”
薛鹏举还真是再有后着,丫鬟不成,他就准备送小厮,厨子。总之就是要把父亲交待的活给办好,再不济,他就借住在总督府,日日来请安。
结果太子收下丫鬟了,有些出乎他意料,同时也没感到欢喜。莫名更希望自己能顺利借住下来,日日过来请安……
但太子在上头正盯着他看,薛鹏举不敢再多想,怕泄露了心思,忙千恩万谢地磕头,把两个丫鬟喊了进来。
当两个丫鬟进来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宋铭铮脸彻底黑了。
只见二人腰细如柳,盈盈一跪,软若无骨,看着赵钰染的那一双眼秋水含烟。这哪里是什么丫鬟,明明就是如今京城都有盛名的扬州瘦马!
赵钰染也没想到来的是这么两个丫鬟,被盯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瞳孔缩了一下,宋铭铮眼尖看见了,心中冷笑。
她既然要陪着玩,那就陪着吧,看她怎么收场。他倒想看看这两扬州瘦马要爬床的时候,她怎么办!
正是这时,宋铭铮就见她朝自己看了过来,还对自己笑了笑,笑容里有些许的恶意。
“肃皇叔一路护我周全,身边也没人照顾,你们中的一个去照顾皇叔的日常吧。”
赵钰染话落,就叫宋铭铮一愣。
她这是在报复他没直接戳穿赶走薛鹏举吧,还给他送扬州瘦马,很好。
宋铭铮淡淡地开口:“如此,臣谢过殿下了。”
没有拒绝,应得爽快,让人还有种欣然笑纳的错觉。
这下轮到赵钰染一愣,好半会才抿抿唇,视线重新落在薛鹏举身上,让他退下了。
成喜被喊进来,听着她吩咐:“这两个丫鬟是知府送来打下手的,你先带下去教教规矩,其中一个晚些让她到肃皇叔身。”
成喜看着两个妖娆的丫鬟眼里有茫然,心想向来清心寡欲的太子殿下怎么会收下丫鬟,但转念想到肃王。成喜就堆着笑应喏,带着人下去教规矩。
屋里只余下赵钰染和宋铭铮,她端着茶抿了几才慢悠悠看向他,解释一般说道:“皇叔莫怪我自作主张,这个薛鹏举显然有过打算,我不收丫鬟他后面肯定还有法子塞人。我想着,暗的不如明的,皇叔以为呢。”
“殿下胸有丘壑,臣也觉得收得好。”
宋铭铮面上看不出情绪,附和时声音也淡淡的,倒还真像是她做得对。
赵钰染却知道这个时候他应当是憋气的,她嘴角扬起个浅浅的弧度:“知府应当是我三皇兄的人,长兴那里还拖着,总该让他们先安安心。天瑞已经着人回京城查兵部,又要劳烦肃皇叔了。”
“不过是个探子,殿下不必言重。”宋铭铮站起身,说去用书房,“有些事情臣还是要亲自给陛下一个交待。”
她颔首,看着他高大的身形慢慢走过走廊,探进廊内的一截树枝划过他玉冠,阳光把他侧颜照得越发深邃英俊。她想起了自己在梦中的悸动,脸色渐渐发白,最后握拳笑了笑,又恢复那个清贵从容的太子殿下。
不管是什么,面临百姓与储君之位,那都不是事!
包括她所有情绪和心头的恐惧。
赵钰染喊来人要了笔墨,自己就在屋里的长案上埋头给父皇写信,里面只交待自己一切都好,其余的她其实也不必写了,早有宋铭铮会禀明白。
到近午饭时分,谷天瑞派人回来给她禀报:“总督大人那里已经确定尸首里有水寇,杭州府曾签发过通缉他们的文书,衙门里有个别人的绘相。”
确定是水寇,赵钰染双眼一亮。只要确定是水寇,即便此事查不到她三皇兄头上,她也能让三皇兄在这上头栽一跟头!Χiυmъ.cοΜ
她就问:“知府也在?当时是什么个反应。”
正好宋铭铮从书房回来,一手负在身后进门来。
那名锦衣卫校慰点点头回道:“都在,确认后神色极难看,像是受到惊吓。”
受到惊吓,这个反应倒是有趣。
赵钰染站起身:“我去看看。”
宋铭铮一伸手就拦住了:“殿下如何答应臣的,不过半日就忘记了?”
她忽然觉得这句话很耳熟,似乎早上给他送衣裳出来的时候也说过这么一句。
她抿抿唇,想,他其实对她挺关心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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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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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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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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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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