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角啜着笑,来到吴三的身侧,声线淡淡:“吴三爷,我们又见面了。”
吴三后退了几步,神色几变,最后是一片铁青。
很快,他还看到了宋铭铮与谷天瑞也进来大堂,脑子里嗡的一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根本就没有烧死他们!
可是很快,他又镇定下来。
他们没死又如何,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他抓壮丁,就凭说他亲眼所见?可如今石场已经人力不足,他们上哪里找人去!
吴三握了握拳,也笑:“宋四少爷。”
“见官不跪,该如何罚。”赵钰染却不理会他了,而是转头看向谷天瑞。
谷天瑞淡声说:“仗责十下。”
吴三脸色再度一变,警告地看向县令。
县令没太闹明白这个清贵少爷怎么又来了,是什么身份,被吴三一看心里更发虚,额间汗大粒大粒滴落,就是一个让跪的字也没说出来。
赵钰染见他如此,嗤笑一声:“刘县令,究竟你是官,还是他才是官?”
刘县令被她笑得又头皮发麻,谷天瑞见此心中再鄙夷不过,就要上前去按倒吴三。结果突然一声惊堂木响,刘县令终于大声吼道:“吴卓清,见本官还不下跪!”
吴三眸光霎时变得凌厉极了,他没想到这缩了几年的刘承居然真敢让他跪。
然而他还没再来得及多想,就被来到身后的谷天瑞一脚踹了脚窝子,膝盖不受控制直直跪倒在堂上,直磕得脸色发白。
赵钰染赞许的看了眼刘县令,刘县令终于也算是觉悟了,其实他在让吴卓清过堂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不管如何都没有退路了,那他还怕个屁!
惊堂木再响,刘县令大声道:“堂下萧氏,有何冤屈,细细说来,本官为你做主!”
萧氏仿佛终于看到光明,哭着往前爬了几步,磕头开始诉说自己的冤屈。
从儿子被抓,到茶田被骗,甚至差点孙女都没有保住,要卖到吴府去做丫鬟。一件件说来,她眼泪已经将膝盖下的地砖染成了深色,小小的积了一滩水色。
刘县令一边听着,心中百感交集,这些都是他知道的,他一直知道。
边上没有师爷,他就亲自提笔记着诉状,吴三神色冰冷跪在地上,仿佛老妇人说的事情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赵钰染亦神色清冷,眼底却流露着些许悲色。
她知道崔氏的情况并不是个案,没有在公堂之上的,有无数个崔氏。
等崔氏最后一个话音落,满堂寂静,刘县令也在此时搁下笔,厉声朝吴三道:“堂下吴卓清,可知罪!”
“我无罪。”
吴卓清在此时居然站了起来,谷天瑞眼里闪过狠色,又要上前,却被赵钰染一抬手拦下了。
吴卓清也不看堂上的县令,而是转头看向赵钰染,眼底有着嘲弄之色,慢慢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我手中有内阁批下的令,以保证采石进度,我有监督与派遣权。我虽不从商,亦不在朝为官,却在宣文十二年的时候被朝廷授为擢使,见官有不跪之权。”
赵钰染看着他手中明黄的圣旨,眯了眯眼,就连宋铭铮都沉了脸。
擢使,一个不是官不是民的荣誉称号。是朝廷给地方有出色贡献的百姓所立,并没有实权,但如若有内阁的批文,那便又是一说。
有时候这个擢使也是封给朝廷重臣没有功名在身的家人,就只是一项荣誉。
怪不得吴卓清到了大堂之上仍是毫无慎意,他手上相当于是有免死金牌!
刘县令听到这儿,手猛然一抖,怔怔看着那道明黄的圣旨,眼里有着绝望之色。
果然是斗不过吴卓清吗?
刘县令有慌乱,也有恐惧,看了看那圣旨,再又看堂下的赵钰染。
少年仍旧身姿笔直,嘴角啜着淡淡的笑意,他身上是一种能让人平静的气质。看着看着,刘县令突然心中又升起一丝希望,或者还没有完!
正是这时,赵钰染终于说话了,她看着他手上明黄色的圣旨,问:“你说宣文十二年,你受封擢使,如今是宣文十五年,你可知道你手上的东西已经只是一张废纸?!”
吴卓清皱眉,旋即又冷笑道:“原来如今的锦衣卫使权利已经滔天,连圣旨都能说成是废纸,在下实在是佩服!”
谷天瑞见他口出狂言,斥一声:“放肆!”
赵钰染抬手,不在意他的嘲讽,神色淡淡地说:“锦衣卫使自然没有这个权利,但如若我不是呢?”
不是?吴卓清瞳孔猛然一缩,这个不是……是什么意思?!
“谷千户,你给这位吴擢使说说,这擢使起于哪年,废于哪年?”Χiυmъ.cοΜ
谷天瑞闻言冷冷盯着吴卓清说道:“擢使一名起于先帝的建元十三年,止于宣文十四年。据朝廷统计,本朝有擢使一名的共计一千二百余人,陛下念这中有有功大臣嫡亲,只在朝廷之上废除并自此不再赐封擢使之名。”
止于宣文十四年?!
这是去岁的事?!
吴卓清惊疑不定。如果是去岁的事情,为什么没有告诉他?!他兄长就在京城,为什么会没有一点儿消息!
吴卓清震惊得连退数步,刘县令闻言简直是想喝彩,这峰回路转,太过精彩!
而此时,吴卓清又发现不对,他猛然看向赵钰染,听到她刚才喊的是谷千户。
两个少年年纪相似,如若那个是锦衣卫里的谷天瑞,那他又是谁?!
赵钰染看到他眼底慢慢升起恐惧,嘴角的笑意就越深,从容淡然地继续说道:“吴擢使还口口声声说有内阁的批令,有监督和派遣劳力之权,可吾却从未听闻。你且跟吾说说,是哪个内阁大臣下的批令,是首辅,是陈阁老亦或是别的阁老?”
吴卓清倏地就双脚一软,跌坐在地上。
本朝皇帝自称朕,太子自称……吾,就连皇子都不能逾越的称呼。
他……他是当朝的储君,南巡的太子殿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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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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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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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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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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