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一群正在吃饭的长辈们,云少墨豪气云天地宣布:“我要订婚了!”
那当时!喷饭的喷饭,被呛的被呛,惊到说不出话。
原以为流程应该是这样——“我有喜欢的人了”,“我有女朋友了”,“我带女朋友来见你们”,再就是订婚结婚。
结果这玩意儿直接跳过前面几个,飞速到让人觉得他绑架了人女孩子。
云少墨女朋友是个落落大方、不拘小节的开朗女孩,和他性格倒是相似。
云家长辈们拉着女孩子说悄悄话,问她要是被绑架或者被骗来的,就眨眨眼。
女孩子当时哭笑不得,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让他们相信,他们是真心相爱并打算订婚,明年结婚。
据说,云少墨的女朋友就是当初他追的女特殊能力者,被拒绝过一段时间后,他锲而不舍、发奋图强,最终美人到手。
双方见过家长后,订婚的事还真就敲了板,也算喜事一桩。
云苏龄通过视频、消息、照片,知道这些事的时候,觉得很好,为他们开心。
所有人,都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而她和千羽臣,带着花名册走遍大江南北。
花名册被毁坏又修复后,只能用来收集、储存和记录灵魂碎片。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是因为什么,花名册成了奇异论坛的又一传说。
传说,又出现一个特殊能力回收者,和原来那个组成搭档。
告诫能力者们:只要他们拿出一本名为“花名册”的东西,犯错的能力者最好第一时间撒丫子逃跑——不过尚且没听说过任何一例成功逃走的。
再后来,云苏龄和千羽臣灵魂、生命共享后,偶尔会意外进入对方梦中,其中原因、触发点暂时都没找到。
有一回,她再次进入千羽臣梦中。
不同的是,这次不是编造的梦境,而是他曾经的回忆。
同样的,也将她拉入自己的回忆中。
大约一百年前,云苏龄因为不小心卷入人类的纷争,受重伤从而进入到失控状态。
那时她一发狂,周遭的村庄都会遭殃。
第一个出现在她身边的,是千羽臣。
那天,云苏龄只记得身体很疼,很多躁动不安的力量,恨不得把她折磨致死。
模糊的视线里,隐约能看到黄昏里,半红半黄的天际。
耳边声音嘈杂,让她恨不能把周围制造噪音的东西全部砸碎。
“苏龄……苏龄……”
“苏龄,是我!是我千羽臣……”
“你醒醒,我知道你不想这样,我就在你身边,你醒醒……”
有人在跟她说话,声音越来越清晰,由远及近,根本不畏惧此刻狂躁的她。琇書網
她不知道这人是谁,只是本能地想把他赶走。
“滚!走开!死——”
云苏龄潜意识里知道自己应该忍耐、控制,可又抑制不住杀意。
“苏龄,媳妇……你好好看清我到底是谁……”
可直到最后,她都没看清是谁,不知什么时候,一次又一次重击之下,说话的人没了声音。
看到这段记忆的云苏龄,这才知道,那时的千羽臣并没有离开!
千羽臣为了阻止她搞破坏,也为了救她,用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之力阻挡她的攻击。
灵魂不断被冲撞出体外,又在彻底离体的千钧一发之际,被他自己险之又险地拽回体内。
血污像泥水,浑浊了清澈的湖水,也模糊了男人俊朗的脸。
“你醒来!苏龄!云苏龄!你快醒来……求求你,快醒来吧……”
偏偏他半点都舍不得伤害她,以至于最后,虽然阻止并给她初步治疗了,但也被她亲手重伤致灵魂受损。
最初几十年,他艰难地找到一处隐秘的灵魂宝地,才勉强活下来,连远距离移动都难,也因此困于深林无法离开,偶尔甚至会昏迷很多年。
这是云苏龄在此之前,从未知道的。
在她的记忆里,她那时发狂不知什么时候结束,自己也身负重伤,被程湘儿的母亲救下。
云苏龄醒来时,只知道程湘儿的母亲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才有了之后的种种。
直到现在看到千羽臣的这段记忆,她才知道——原来真正救下自己的其实是千羽臣,程湘儿母亲不过是恰巧捡漏……
云苏龄从千羽臣的这段记忆组成的梦中离开后,揪住他就是吧唧一口,直把男人吧唧醒了。
千羽臣睡眼惺忪地将她搂进怀中,还想继续睡。
云苏龄忽然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会灵魂受损了。”
果不其然,这话让男人瞬间醒了瞌睡。
“媳妇你,又看到我的梦里记忆了?”
千羽臣尴尬笑笑。
本来一辈子都不想让她知道来着……
“嗯……你伤势恢复困难,都是因为伤你的是我,是你的‘同类’,对吧?”
云苏龄眸光闪烁,定定看着他。
回答她的,是缠绵至极的吻。
一吻停下,千羽臣笑道:“都是过去的事,媳妇不用想那么多,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历经万难,终于在一起了!”
云苏龄知道他不想自己为此内疚,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想着——
长长久久的陪伴与深爱,就是给他最好的回报吧。
……
几个月后,直到年底春节时分,云苏龄才和千羽臣回白市云宅。
南方很少下雪,可今年春节,地上、树上、屋顶都积了薄薄一层白雪,很好看。
家家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过年的喜悦——这是云苏龄和千羽臣好多年没有认真感受到的气氛。
两人一路走到云宅大门口,还没敲门,门就直接打开。
云远锋兴高采烈道:“快快,母亲快进来!早说你们快到了!”
千羽臣翻白眼:“这一个小时,你足足打了十次电话!能不知道我们到哪儿了吗?”
云苏龄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跟云远锋进去。
后者盯着千羽臣看了会儿,不怎么情愿地喊:“爸,你也快进来吧。”
他们一结婚,千羽臣就名正言顺,确实得喊爸。
其实云远锋在他们婚礼时就改过口——也就那么一回。
“诶!乖儿子!”千羽臣毫不客气应下,搂着云苏龄的肩。
“祖奶奶你终于回来啦!想死我了……哦,还有师……祖爷爷,我也想你!”
千羽臣啧了声,笑骂云少墨:“至于吗?我跟你祖奶奶结婚后,你就差别对待我们是吧?”
云少墨嘿嘿笑,他身后忽然蹦出一个女孩,正是已经和他订婚的未婚妻。
“祖奶奶祖爷爷,你们头一回见我媳妇吧,我跟你们说,她……”云少墨就开始了跌跌不休的,对自家媳妇的夸赞。
这模样……
简直和千羽臣如出一辙!
云苏龄淡定并习以为常,拉着有点害羞的曾孙媳妇,到一旁嗑瓜子。
“没事,等你像我一样结婚了,就会对这些感到麻木。”云苏龄向曾孙媳妇传授结婚经验。
重点在于,云少墨以后肯定跟她老公一样,絮絮叨叨又爱管东管西,还和大型犬一样爱黏人。
后者知道她和千羽臣的特殊身份,此刻也笑眯眯点头。
其实一开始,云少墨告诉她,他祖宗非人类时,她好久才反应过来——现在一看,虽然不是人类,却很好相处。
云少墨妈妈早就做好一大桌子年夜饭。
一大家子围成一圈,边扯皮边喝酒吃饭,好不热闹。
年夜饭过后没多久,云少墨就向云苏龄讨要红包。
各个地方习俗不同,像白市这边,家里人习惯在除夕年夜饭之后拜年讨红包。
“除夕快乐!春节快乐!新年快乐!祝祖奶奶祖爷爷年年有今朝,岁岁有今日!”
云少墨自己耍嘴皮还不够,还要拉上自己媳妇凑热闹,后者一边红脸,一边真跟着做。
云苏龄当场给云少墨砖头那么厚的红包,给曾孙媳妇的却只有薄薄一层。
云少墨笑脸僵了下,委屈巴巴道:“祖奶奶你是不是给我和我媳妇的,给错了?”
说着,他就要用自己的大红包去换媳妇的“小红包”。
“笨!”千羽臣敲了徒弟脑门一下,“你觉得你祖奶奶会偏爱你?呵,不存在的,她只会偏爱我。”
云少墨:“……”
其他人:“……”
总之,当两个红包打开时,才知道原来云少墨的红包是一沓厚厚的崭新钞票,而他媳妇的则是一张银行卡!
云苏龄莞尔一笑:“算是给曾孙媳妇的一点见面礼。”
云少墨媳妇眼眶微红,真切感受到这个家庭,对自己是真正接纳的!
然后云家后辈们挨个拜年,身为祖宗、长辈的云苏龄和千羽臣,自然是挨个给大红包。
之后,一大家子开始守岁。
玩游戏看电视的,凑堆打麻将的——幸亏人多,不然还得三缺一。
云少墨媳妇被他妈拉去他房间聊天,他在牌桌上几个来回,差点气哭。
眼见着刚到手的几个红包就要见底,云少墨心酸嚷嚷:“爷爷!祖爷爷!不带你们这样故意帮祖奶奶赢的!”
他已经放了好几个炮!再这样下去,裤衩都会输掉!
祖爷爷和爷爷,理所当然地充耳不闻,一意孤行,义无反顾。
云苏龄乐呵呵把送出去的红包又赢回来,把财迷的本质坐实……
在除夕夜最后一分钟,白市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鞭炮声,无数烟花在满天星辰中绽放。
和霓虹,和灯火一同将这世界这夜色,染得绚烂。
这就是凡尘,这就是人间。
云苏龄靠在千羽臣怀中,在最后一秒抬头,后者同样垂眸,和她拥吻。
最深情而长久的,大概就是陪你跨过每一年的最后一秒。
相拥、亲吻,在万家灯火里,走向新的一年,走去未来的每一瞬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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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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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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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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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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