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没那么容易。
千羽臣嘤得更大声了。
云苏龄头大，恶狠狠警告他们说话声小点，最好赶紧去睡觉，就走了。
门前脚刚关，千羽臣后脚就松开手，脸上一点泪痕都没有。
云少墨惊呆了。
千羽臣叹气，忧愁：“容易吗我？一辈子就掏心掏肺地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可惜对方石头心做的。”
嘴上这么说，可他心里还是喜欢得不得了。
云少墨想了想，还是不自觉戳了戳他痛处：“师父，你为什么喜欢祖奶奶这么久啊？”
为什么喜欢？
其实他的理由和云苏龄一样，很朴实无华。
自他们诞生时起，都以为世界上只有自己一个非人存在。突然某天遇见同类，还是后来确定唯二的同类，千羽臣可太稀罕了。
那会儿，他也算年轻气盛，热衷于跟她做比较，灵魂之力、武功、钱、知识……什么都要比，往往又是不分上下的局面。
久而久之，这种奇怪的友情在他这里逐渐发酵，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喜欢。
有些东西，他记了很久，一直没忘。
他记得和她劫富济贫，但因为默契不够，差点被人类抓住毒打，她说的那句“动我可以，动他不行”。
他记得自己带她去当时最好吃的店家吃饭，她抓着鸡腿天真可爱的模样。
他记得她站在彼岸花花海里，跟她讲的彼岸花的故事，她说“它是亡魂之花，却也引渡思念的人相见”。
还有……
她在灯火阑珊处，手捧花灯，人说花灯上写下的名字会被给予最好的祝福。她的花灯，写的是他的名字。
那是他第一次心动。
听完故事，云少墨干巴巴道：“你记忆里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和我爱揪人耳朵的祖奶奶，是同一个？”
千羽臣捂脸：“可我还是很喜欢她。”
行吧，云少墨抹了把脸，琢磨一阵，给他出了个主意：“酒后乱……呸，说错了，是酒后吐真言，也不太对……反正喝酒能促进两个人的感情！”
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模样看上去好有道理——千羽臣哪里会信了他的邪？
结果第二天晚上，信了邪的千羽臣撑着灵魂之力变回成年人，抱着一大瓶牛奶，敲了云苏龄的门。
云苏龄体质有点特殊，喝酒如同喝水，干巴巴没一点味。但喝牛奶，不出两杯就会醉。
云苏龄抱臂倚门框，看看男人，又看看牛奶。
“咱们一块喝牛奶好像还是一百多年前的事儿了，一起喝点，你最喜欢的望仔牛奶味。”
果不其然，他刚说完就听到咽口水的声音，趁机把自己挤进门里。
门关上，外面楼梯口躲着的云少墨嘿嘿一笑，默默给他师父加油打气。
房间里，抢过牛奶就无视掉男人的云苏龄，稍微矜持地用大茶缸倒了一大杯牛奶。
然后给他倒了一塑料杯的量。
“我干了，你随意。”她气势如虹。
千羽臣：“……”
如果不是一阵阵奶香，他真的以为他们是在喝酒。
但是她这么豪爽、干脆，好像哪里不太对。
他们应该先烘托一下气氛……Χiυmъ.cοΜ
“砰！”
大茶缸砸在书桌上，娃娃脸的女人垂着头。
千羽臣心里咯噔一下。
虽然已经记不太清她喝醉酒是什么样子，但不妨碍他条件反射地肉跳。
她有点人来疯……
果不其然，大茶缸掉地上发出清脆到牙疼的声音，女人也应声而起。
她没说话，人也不晃悠，脸色也如常。除了眼神迷迷瞪瞪，压根看不出她醉了。
“媳妇……”千羽臣试探，“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比如喜欢我……”
所谓酒后吐真言。即使她说过很多次不喜欢，但苦逼单恋的他，还是抱有一丝希望。
像按中机器人的开机键，云苏龄猛然抬头。
“我喜欢……”
千羽臣瞪大眼睛，心脏狂跳如雷。
结果云苏龄突然两手拍在他脸上，使劲搓：“我喜欢吃！我饿了，要吃东西。”
松手，开门，下楼，一气呵成，留下风中萧瑟的男人。
亏他穿得这么性感，这么帅，居然在她眼里比不过吃的！
千羽臣跟下楼，云苏龄在楼下正逮着没来得及逃跑的云少墨。
“祖，祖奶奶——”尾音还没收，云少墨就被人扯着嘴，脸变形到没眼看。
“你看上去……好像很好吃。”云苏龄把他当剁椒鱼头了。
剁椒鱼头惊悚得快尿了，见着师父如同见到救命稻草：“师父！救命！祖奶奶吃小孩了！”
千羽臣连忙救下倒霉孩子，吭哧吭哧把他赶走。
谁知某个醉鬼不让了，拽住两人。
先看向剁椒鱼头：“你待着，我待会儿把你吃了。”
云少墨差点当场哭出来。
然后醉鬼又看向抢菜的人：“你别抢……等我吃完，鱼骨头给你……”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原本培养感情的计划，通通甩到十万八千里远。
等到好不容易重新把云苏龄带回她房间，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儿了。
千羽臣擦了擦汗，背抵着门，盯着专心啃蛋糕的女人欲哭无泪。
果然！
就不应该听他那傻逼徒弟的！太亏了！
“媳妇，我给你泡点蜂蜜水。”千羽臣抹了把脸，“喝完就赶紧睡下吧。”
不说还好，一声令下再次打开人来疯的开关。
云苏龄五指沾奶油，咔咔往他脸上画了几道胡子。
“谁是你媳妇？啊！说谁媳妇！我是带把的你知道吗？眼睛长天花板去了？”云苏龄吼得很大声，还有要扯裤子比大小的架势。
千羽臣连忙拦住，心累得很用力：“是是是，你是我大哥！小弟伺候你睡觉成吗？”
云苏龄喝醉，除了人来疯，偶尔还伴随着间歇性断片，比如现在。
刚还扭曲了自己性别，下一秒就又惦记上吃的。
盯着千羽臣，云苏龄突然说：“你看上去很好吃……”
也许是凑得太近，也许是她的眼神忽然明亮许多。
他脑子被点了火，忘了现在是个什么糟心情况，下意识滚动喉结，似乎……在期盼什么。
他在期待一个吻。
意识到这点时，他心里像一群猴子挠，又像过年放烟花。
一通狂轰滥炸，炸得他瞳孔放大，竟忘记了呼吸。
而期盼的目标真的越靠越近——整个人贴了过来。
他眼里只剩下了面前一张粉嫩小巧的嘴……
再近点！再近点！
她伸出舌尖，轻轻舔掉他眼角蹭上的奶油，只听他颤巍巍地喊媳妇。
她委屈巴巴地嘟囔：“我饿了……”
樱桃小嘴张开……
深夜，顶楼发出惨绝人寰的鬼哭狼嚎：“啊啊！媳妇！松牙，啊啊啊！我的脸！嗷——”
等云苏龄第二天醒来，只看到变小的千羽臣顶着一张生无可恋的送葬脸。
以及，他右边脸上的牙印和乌青的左眼。
“你，半夜做贼被抓去毒打了？”云苏龄偶尔酒醒会断片，不巧这次就把自己的罪行忘得一干二净。
“呵。”
头一回被千羽臣“呵”，云苏龄稀奇地挑起眉毛。
虽然喜欢她这个人，但脸是真的疼——千羽臣决定十分钟内不和她说话。
云苏龄才懒得管他，好像宿醉一晚让她脑子灵活不少，她终于想到找程湘儿的办法了！
程湘儿目前的状态，已经不是人类，但也不是她和千羽臣这种永生的状态。
程湘儿是介于二者之间的，就必然要想办法维持自己这种状态，否则很快就会灰飞烟灭。
在云苏龄所知道的范围内，保证一个人灵体不死不灭，除了极稀少的一些灵魂宝物，就剩下一些极少被人知道的秘法。
其中一个最快速有效，也就是程湘儿目前最有可能用到的秘法——毒灵控体。
其实原本的名字不叫这个，但云苏龄曾经在古籍看到时，字迹相当模糊，她就自己编了个名字。
顾名思义，灵毒也属于灵魂之力的一种，能够延续一个人的生命，只不过还是歪门邪道罢了。
除此之外，还需要一个鲜活的躯体作为载体，保灵魂不散。
这个秘法和永生不同，后者是云苏龄、千羽臣那样，相当于一种正常的生理状态。
前者，则是用一堆又一堆的药在苟延残喘，并且后遗症不少。
其实如果程湘儿好好待在宝物棺材里，也能够得到永生，虽然其中时间还是未知数……
但总比贸然用秘法好。
对于程湘儿，云苏龄和对云家其他子孙一样，感情不深。
只不过念在她是救命恩人的女儿，念在恩情，念在承诺，才守着棺材一百年。
“所以要找到程湘儿，需要借助能够探寻灵毒的宝物。”云苏龄猫在房间里找了半天，终于拿出几样东西分给云家上下。
这个上下主要是指云远锋、云少墨，以及千羽臣。
这次的事不同且更重要，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这种类型的宝物正好只有四样。
云苏龄活了上千年，和柳茹他们猜想的一样，不谈身家过亿，但宝物确实多如牛毛。
云少墨和云远锋稀罕地端详宝物，听完云苏龄的使用说明，才立正站军姿。
“保证完成任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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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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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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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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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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