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放映厅里,听完林竹和杭舟的故事的袁薏怔怔萎在沙发里,一幅幅油画在屏幕里滚动,在她脸上形成斑驳的光影。那色彩显得整张脸有点滑稽,却完美地遮盖了她的表情。
“你是说,这些年林竹四处奔波,就是为寻找杭舟的画?”袁薏自言自语,一时还不能称呼杭舟为父亲。
时凛妍点点头:“妈妈---我是说林竹,过得很不容易。她对我和爸爸很用心,又要将杭舟先生藏在心里,这是什么样的信念才能支撑这么多年。都怪我爸爸太在乎她,一听到杭舟的名字就吃醋,让她左右为难。”
袁薏:“如果她早点告诉我,或者不至于现在这么糟糕。”
时凛妍:"你一直没给她机会啊。而且她知道你跟养父关系好,也一直矛盾要不要说出真相。直到她发现母女矛盾影响到你和苏邵安的感情,她才决定说出来。"
袁薏扭头盯着时凛妍:“你真的不知道?”
“我发誓,真的不知道。”时凛妍伸出手指发誓,“林竹嫁给我爸爸时,我只知道她爱好油画,刚从意大利回来。我从小没有妈妈,所以很依赖她。”她扫着袁薏的表情,悄悄探身过去,“不纠结了吧。你如果再想不开,就真的对不起苏邵安的苦心了。”
袁薏目光探索:“他的安排?”
时凛妍把苏邵安四处收集画作,并提议网上画展的事细说了一遍,“姐,这样的男人,你要是错过,再碰到就不容易了。”
是再也碰不到了----袁薏内心默想,面上却不动声色。她眉毛一挑,让时凛妍的脸又贴近些:“我眼里不揉沙子,只想问你,对苏邵安真的没想法?”
时凛妍无奈地摇头:“真的没有,他脾气太臭,还明确表示不喜欢我……对我这样一个肤白貌美才高八斗的五好女青年,是多大的打击啊?!不瞒你说,他每次跟我见面,主题只有一个……”她定定看着袁薏,“就是你。”她发现袁薏眸子中闪过一抹光,“喝咖啡时说到你,吃麻辣烫提起你,设计个网页还一直问,袁薏会喜欢吗?我都觉得他是不是被魂穿了。”
袁薏低着头没说话,脑子里却很乱很乱。
……
林竹对于袁薏主动上门很意外。她欣喜地拉着袁薏走进客厅,将她稳稳地扶在沙发上。
这间别墅装潢极其雅致,处处透着主人高贵的品味。
林竹去倒茶的时候,袁薏的目光被墙壁上的一副油画吸引,久久不能回神。
“你还有印象是不是?”
林竹将茶推到她面前,“小时候,这副画就挂在我们老房子里。”她深情回忆,“是我手里唯一一副杭舟的真迹。”
袁薏看着母亲的脸,陌生又熟悉,原本一肚子的话,此刻却没有头绪。只定定望着她,似乎又回到小时候,母亲有温柔又暖和的笑意。
“当年,你为什么要跟爸爸离婚。他那么在乎你,又接纳了我。即使不离婚,你还是可以去完成找画的使命。”
林竹摇头:“袁城爱我,但是又不会爱。他生来自卑,处处小心,总怕我离开。那种战战兢兢被禁锢的生活我过够了。有时候我下班稍微晚一点,他都坐立不安,甚至会偷偷哭……”林竹轻叹:“换做你,能忍受被当作犯人看管的日子吗?”
袁薏似乎还有些印象,但那时候她年纪小,只觉得一切都是妈妈的错。
林竹继续:“我承认我自私。为了你给解决户口,只能嫁给袁城。但我没有隐瞒,他什么都知道。却还是战胜不了自卑。而我,又急于找到杭舟的画,却最终牺牲了你。”说着,林竹握住袁薏的手,“是妈妈对不起你。”
袁薏捧着茶默默喝完,眼中的情绪有点复杂,又看了林竹一眼,淡淡开口:“你是我妈妈,没什么原谅不原谅。以后我们好好生活。可是……”她话语中带着几分坚决,“我成长中那些没有妈妈陪伴的日子,却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说完,她放下茶杯,身子往后移了移,又垂下眼睫。
林竹泪湿眼眶:“你能原谅妈妈就好。其他的……我们慢慢来,妈妈一定想办法弥补你。”
袁薏从包里翻出一个小礼盒:“后天您的生日,我不想参加了。这是,生日礼物。”她的动作表情都有些局促,语气也很不自然。
林竹依然很开心,收下那枚漂亮的胸针,拉着袁薏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
袁薏面上也浮现出不易察觉的笑,她又扫了一眼油画,忽然生出个疑问:“杭舟是杭氏家族的人。那杭景和我是……?”她有些迟疑,“表姐弟?”
林竹淡淡承认,“我这辈子,永远欠那个女人一份情。可是她死了,我再也无法弥补?”
谁?
“杭景的妈妈。”林竹看着袁薏的眼睛,“你一定听过她的故事。我只叫她四太。当年就是她,不知从哪儿听说了杭舟和我的故事,偷偷将私房钱接济我,才帮我渡过难关。四太不让我提起她。只说她想尽力帮助我。”m.xiumb.com
袁薏:“四太为什么这样做?”
林竹:“这么多年,她一直到去世前才在电话里告诉我,杭舟是整个杭家对她最好的人,她偷偷爱着杭舟,每到绝望时,杭舟就是她活下去的希望。”她握住袁薏的手,“四太喜欢杭舟的事,你知道就好。不要对别人说。”
袁薏点头答应,心里想着,生活有时候真的很狗血。
告别时,林竹语重心长地同她讲:“陈思晴的病耽误不得,要赶紧做决定。还有……”她对女儿笑了笑,“你不应该错过苏邵安。他真的很爱你。”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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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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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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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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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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