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是在不停地转身,总是在跟我告别,我看着你的背影,顺着你的脚印头也不回的一次次追上去,可你走一会停一会,让我欣喜又让我忐忑,你想干什么呀,我追着你跑是想跟你结婚,跟你过一辈子,你当我跟你玩猫捉老鼠呢!”
贺仙儿说完叹了口气,她不想跟他说彼此谁付出的多谁付出的少,感情这事讲究个你情我愿,要是有心他会看到,她也看得到,说出来除了掉价毫无意义,又不是来算账的。
她只是气急了想跟他掰扯掰扯这件事!
“分手这事是我冲动了,可你也答应了,答应的毫不犹豫,连一句挽留都没有,我是伤心了一阵,但我从没怪过你,我知道你对我好,我自己躲起来伤心,伤完心我决定放下了,可你又跑过来说你爱我,这么任性啊纪总?”
“我知道,”贺仙儿一下,不冷不热的看了他一眼,“你就是觉得一直追着你屁股后跑的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别人那去了,你心里不舒服了,就招招手让我回来,纪寒笙你凭什么,你把我当什么了?”
两人之间迎来一阵良久的沉默,贺仙儿渐渐平息了火气,谁也没说话,整个房间只有震耳欲聋的眼泪砸在纪寒笙心上的声音。m.χIùmЬ.CǒM
“骂完了?能听我说两句话吗?”等了一会见她没回应,纪寒笙随手拿了件衣服披上,把她拉回来坐在沙发上,转身坐到她对面,“我不知道你是这么看我的。”
她以为他心里不平衡了,所以又去求她回来,然后继续之前那样的生活。
纪寒笙自嘲一笑,“你让我想跟你说句对不起都无从开口,那天余明跟我说了一句话,她说,一个心甘情愿为了我连家都不要了的女人,到最后主动离开我了,她得对我多失望啊。”
贺仙儿愣了一下,这是纪寒笙第一次用‘女人’这两个字形容她,但是失望,真谈不上,他那么好的人怎么会让人失望。
“那天你从公司离开之后,我疯了一样跑回家翻遍了每个角落,跟自己说这是你跟我开的一个玩笑,你一定还在这里,可我没找到你。”
纪寒笙缓了一口气,从茶几上拿了根烟点上,夹在手里,继续说,“我在阳台上那个你经常坐着的位置坐了一天,一下子想起了很多事,你在大雪里朝我跑来那天、在西旗山那个晚上、在你家胡同的那个早上、雪夜里的两千六百三十九步,就连咱俩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都历历在目。”
“可我四处都找不到你的影子,那时候我才知道,哦,你离开了,你曾那么用力爱着我,现在你走了,我想,我是真的让你失望了。”
贺仙儿听着,红了眼眶,酸了鼻尖,低下头不想让他看到。
纪寒笙也没往这边看,自顾自的说着,像是陷入了一段深沉的回忆中,手上的烟灰掉了半截都没发现,“我这个年纪,早就没有能为了爱情孤注一掷的勇气了,我把你留在身边就要给你想好后路,可能不是你希望的,但那是我唯一能做到的。”
“在医院那天你爸跟我说,如果二三十年后我走了,你年纪也大了,到时候高不成低不就,让你怎么办,我挺无奈的,我更怕那时候我没走,变成了一个整天躺在病床上靠营养药维持生命的废人,我不想让你后半生都守着我的病床过日子。”
这话听起来说不好是什么感觉,哭不出来,可觉得特别沉重,心酸又无奈。
就像始终横在他们之间的那十几年,谁都没办法抹去一丝一毫,你只能眼睁睁这么看着,就像上天的一场游戏,你要么忍着疼继续玩,要么就认输退场,把身家性命都得赔给庄家。
纪寒笙又拿起一根烟叼在嘴里点上,吐了一口烟雾,哑着嗓子继续说,“一开始我觉得我都是为你好,我就这么打着为你好的旗号一次次推开你,后来我才发现,其实那是我不敢承认的自卑,我怕自己变成那个样子,更怕你看到我变成那个样子,如果曾因为这个让你感到失望,对不起。”
他心底里的那点狭隘和自卑今天算是对她和盘托出了,他对贺仙儿的感情从始至终都保持着理智,他自以为大爱无私的做好了以后如果她爱上别人他也能坦然放手的准备,可到头来,当所有华丽词藻褪去,只是一句简单直白的话而已,他从未对她有过信心!
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她的感情可能是一时兴起,可能是图个新鲜,他爱贺仙儿,但他也真没敢想过一辈子。
贺仙儿听完觉得有一瞬间的懵,有一瞬间的愣,怔怔的看着纪寒笙,自卑这个词不是早就应该从他的词库卸载了吗?
自卑?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是一个能跟他联系在一起的词吗?
纪寒笙抬眸看向她,一笑,“意外吗?”贺仙儿点头,听他继续说,“我也挺意外的,可这就是事实,越爱你我就越觉得自卑,有时候竟然还有一种想向秦始皇学习的冲动。”
“学什么?”
“研究长生不老药!”纪寒笙淡淡一笑,这些话藏在心里的时候觉得难为情,可现在说出来了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堪,大概是因为对面坐着一个他足够熟悉的人吧,贺仙儿顶多拿这事笑话他两天,绝对不会真当成个事。
“你妈找我那次你记得吧,她问了我一个问题我没跟你说,你知道她问我什么吗?”
贺仙儿摇头,她知道妈妈去找过他,纪寒笙也简单说了一下他们聊了什么,但具体的不知道。
纪寒笙抬手,贺仙儿像一只被召唤习惯的大型宠物,顺着他的手就钻进了他怀里。
“你妈问我如果以后你看的人多了,发现我不是最合适的那个,你又喜欢别人了,我怎么办。”
贺仙儿仰起头看着他,忽然好想亲他一下,但是的忍住,说正事呢,“你怎么说的?”
“我说,”纪寒笙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这是一种在一起时间长了生出来的默契,“我能做到不打扰,我可能不会大方的送上祝福,但绝不会打扰你的生活。”
贺仙儿看着他,看了一会低下头,表示明白了,这是标准的纪寒笙式风度,绅士的让人觉得没人性。
然后忽然听见他又说,“不过我发现我错了。”贺仙儿一愣,重新抬起头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去东乾找你的那一路,我生了一路的气。”
“跟我还是跟你自己生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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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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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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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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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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