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寒笙抬手挡开她的手,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想了想又觉得不对,转头对她笑了笑,“我去洗手间,你跟着我很尴尬呀宝贝儿。”
贺仙儿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步一步挪到洗手间,借着门把手的力才勉强撑着进去,想起他转身前那张苍白的笑脸,她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自从他醒来到现在,对她就总是不冷不热的,有时候你觉得他好像特别烦谁也不愿意见,可当你想问一问的时候他又笑着说没什么让她别胡思乱想。
这是她胡思乱想吗?
贺仙儿轻轻敲了两下洗手间的门,“老纪,你还好吗?”
“嗯,没事。”
贺仙儿倚在门口,“老纪......”那天回家跟妈妈聊天说起他的情况,妈妈说他可能是一时接受不了自己现在设么也不能做只能躺在病床上的样子,他平时虽然看着温润如玉的没什么脾气,可在公司里也是雷厉风行的大老板。
眼下住进了医院,整天只能面对毫无隐私可言的体检和一张病床,甚至生活都需要人照顾,尤其纪寒笙还是个事事要求尽善尽美的人,一下子变成一个‘废人’心理上难免无法接受。
“怎么了?”见她欲言又止,纪寒笙隔着门问了一声。
贺仙儿转头看了看那张病床,忽然说,“咱们回家吧?”
纪寒笙,“......嗯?”
“医生说你只需要静养,在医院养和在家养我看都一样,咱们可以先回景和园,要是你有点什么事离医院也近,你说呢?”
静默了一会,门被人推开,纪寒笙抬手搭在她肩上,贺仙儿顺势搂住他的腰,慢慢把他扶回病床,拿了两个靠垫放在他身后。
“我最近情绪不太好,是不是影响到你了?”纪寒笙往里挪动了一下,让她坐下。
贺仙儿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看了一会又抬头看着他,眼眶已经红了一圈,“你出事那天,我真的吓死了,你进了手术室,我在门口等着,那时候我觉得,如果你就这么走了,我可能也就跟着你去了......”
“胡说什么呢!”纪寒笙握住她的手放在掌中攥了一会,沉声说,“我这不是好好地活着呢吗,你少咒我,再说......我比你大这么多,我一定会比你先走,到时候你要好好活着。”
贺仙儿点点头,她都知道,她什么都明白,可明白是一回事,真到了那个时候是另外一回事,她小心的避开他身上的皮肉伤,轻轻趴在他胸口,闷声说,“我活不好。”
无论他是现在走了,还是十年、二十年之后走了,她都活不好,活着叫维持生命体征,而好好活着的前提是有他在。
那天他在救护车上慢慢闭上眼睛的画面这几天都没间断过在她眼前徘徊,贺仙儿觉得自己长到这么大从没有哪一刻离死亡那么近过,她从前自以为的洒脱和果断被他闭眼前那几个字砸的支离破碎。
纪寒笙总说怕自己比她先变老,比她先走,可直到那天贺仙儿才发下,原来她才是最害怕的那个人......
他们之间隔着的这十七年,是实实在在摆在这的,不是光靠一腔孤勇和热血激情打着爱情的幌子就能含糊过去的,以前她只觉得纪寒笙矫情,总是想那么多没用的东西,可当真正经历了生死,真正看到他在她面前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贺仙儿承认,她害怕。
那个至今想起都觉得背脊发凉的画面深深刻在了她脑子里,她再也说不出‘能在一起十年就幸福十年,在一起一天就幸福一天’这种话了。
纪寒笙垂眸看着她,借着泛黄壁灯,看到她睫毛上沾着几颗晶莹的泪滴,人趴在他胸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傻孩子看似洒脱,实则心思深沉一点不输给他。
“活不好,”纪寒笙看了一会才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对你确实有点残忍,不如......”
“不要!”贺仙儿忽然坐起来,强硬的打断他的话,抬手捂住他的嘴,整个人像一只被分手这把枪打怕了的惊弓之鸟,只要敌人一动,不管枪打的是哪她都会闻声扑腾起翅膀飞走。xiumb.com
纪寒笙拉下她的手,垂眸瞬间眼底闪过一抹心疼,手指在她越发吐出的腕骨上轻轻点了两下,再次胎模时露出一双笑眼,“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你就不要?”
“就你,我都不用猜就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这事免谈。”
她确实现在心思有点乱,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想清楚,不过绝不是朝着他说的那个方向去想。
不知道她这句话哪个字惹了纪总高兴,他忽然笑的特别温柔,冲她眨了下眼,“过来。”
贺仙儿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闻声凑近了些。
“再过来点。”
嗯?再过去就要贴你脸上了好伐!不过她还是听话的又凑近了点。
“不够。”
贺仙儿撑着床往前坐了一点,这回真要贴上了,能清楚的闻到他身上那股刺鼻的药味,刚准备侧耳听听他到底要说什么大事,忽然被人按着一边颈侧吻了上来。
贺仙儿眨巴眨巴眼睛,实在不知到这人都伤成这样了还自己创造亲她一下是什么心理!
“我受伤了,行动不便,所以,你迁就我一次。”
贺仙儿噗嗤一笑,他这是知道自己这两天对她不冷不热的所以撒娇求和好吗?
“明天我去问医生,要是没什么大事咱们就回家,再把李阿姨接过来,要是我忙了就让她照顾你。”
纪寒笙点头,“好。”
医生给的意见是在住一周,方便随时观察他头上的伤口愈合情况,贺仙儿点头答应,都住一个月了也不差这几天,她也能趁着这几天回月湖收拾收拾东西,把他们平时常用的都暂时拿到景和园。
自从那天晚上聊了一会没什么结果的天之后,纪寒笙明显好多了,不在跟她不冷不热了,偶尔赶上米莉来送文件三人还能坐在一起开个小玩笑。
纪寒笙年前住院,公司年会就没开,把办年会的钱都放到奖金里给员工发下去了,也不算耽误太多事,只有一件大事被延后了,就是新任总裁入职的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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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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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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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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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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