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家上下得知姚大嫂在布庄动了胎气,上上下下都打了十二分小心,里里外外将她伺候的格外周到。
就连大郎、二郎还有阿思三个孩子,也都乖乖守着,听大人的话要“照顾好”她。
姚大嫂哭笑不得,对大郎道:“带着弟弟妹妹去玩吧,阿娘没事的。”
姚大郎看着母亲的眼睛,认真道:“大夫说了,要阿娘卧床静养。阿娘,我和二郎、阿思陪着你。”
两个孩子也点点头。
姚二郎玩心最重,可知道大伯母的身体不好,加上母亲耳提面命让他这几日不许惹麻烦,是以也安安稳稳守在大伯母身边。
还一本正经道:“大伯母,我们在这里保护你和肚子里的弟弟。”
阿思纠正道:“表哥,大舅母肚子里的是妹妹。”
姚二郎摇头,认真道:“我看了的,是弟弟。”
阿思皱着眉头撇嘴:“表哥又说大话。你从哪里能看到?做梦看到的吗?”
说起做梦,姚二郎不由涨红了脸——
他昨夜还梦见自己跟姚大郎打架,争着要做小婴孩的亲哥哥,他还打输了。
这个梦姚二郎谁也不肯告诉,反而顺着阿思的话,嘴犟道:“我是梦里瞧见的,如何?就是弟弟!”
阿思语塞,翻了一个白眼。
她打心眼里觉得,大舅母肚子里的宝宝,一定是个小妹妹。
“便是大伯母生了弟弟,也不能天天跟着二表哥玩。夫子这些天都说了好几次了,二表哥便是不喜读书,也得把字写好看些呀。”
姚二郎气鼓鼓道:“我最近忙着练踩桩,哪有时间学那个!”
阿思不甘示弱:“便是日后做将军、去打仗,也得学看书呀。表哥你想,若是以后军营中书信往来,你一手狗爬的字,不是丢人么?”
她伶牙俐齿,逻辑清楚,几下子便把姚二郎驳了个倒仰,只能靠强词夺理才能和她继续对抗下去。
姚大嫂在榻上看他们表兄妹两个吵嘴,儿子安安静静坐在小凳上为她倒水、放点心,一时间内心安稳极了。
便是今日受的委屈、担惊受怕,此时都被孩子们的陪伴驱散了个干净。
“阿娘,困了吗?”见她有些眼皮子打架,姚大郎低声问。
姚大嫂睁开眼皮,看着儿子犹带婴儿肥的脸上露出关切之色,很有些姚峰平日里沉稳的模样,不由心中一暖。
她温声道:“还好。”
安胎药中有安神成分,她午间吃完饭,又喝了一碗药,这时候确实有了些倦意。
只是孩子们围绕在身边,叽叽喳喳的,活泼却又不吵闹,让人着实喜爱这样温馨的感觉。
姚大郎给母亲盖了盖被子,笑着说:“阿娘再睡一会儿吧。我等会儿给阿爹写信,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姚大嫂与儿子对视,眼底慢慢溢出暖意。她点点头,轻声嘱咐了一句:“好,我睡一会儿。别跟你阿爹提今日的事。”
等母亲躺下闭上眼睛后,姚大郎看了她一会儿,给二郎和阿思打了个手势,三个孩子便出了房间门。
二郎和阿思还在因为即将到来的婴孩是弟弟还是妹妹一事争论不休,姚大郎紧锁着眉毛,显得格外沉默。
等阿思和姚二郎的争论告一段落,他还是没有说话。
阿思便开口问道:“大表哥,你在想什么?”
姚大郎看了表妹一眼,摇了摇头。
姚二郎道:“大表哥肯定在想今天的事情。”
阿思看了一眼姚大郎的表情,小声问:“大表哥,你是在担心吗?”
他低低“嗯”了一声。
阿思知道表哥的心情,便拉了拉他的衣角,安慰道:“大夫说了,大舅母只要好好静养一下,没有什么大碍的。大表哥你不要担心。”
姚二郎到底和大郎一起长大,对堂哥的心思了如指掌,便对阿思道:“他这是在生气呢。”
阿思顿了顿,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看过来,像是在向姚大郎确认。
男孩看了一眼表妹,果然回答道:“二宝,若是姑母被人害的卧床,你也会生气的。”
阿思一直听话,长辈们说“这是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插手”,她便点头应下;姚二郎大大咧咧,觉得大伯母身体无碍,便也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只有姚大郎,他从知道母亲有孕时起,就在格外小心着,也特别期待弟弟妹妹的到来。
今日这一遭,他是又愤怒、又后怕。
在母亲面前,姚大郎克制着脾气,没有表露出来;而在姚二郎和阿思跟前,便放松了许多。
他眉头紧锁着,双拳也攥住了,低声道:“今日万幸母亲没有出事。若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会亲手杀了姓杜的女人。”
姚大郎平日里极少与人冲突,也谦让弟弟妹妹,从不肯与他们相争。
可无论怎样在亲人面前表现得谦和,姚大郎心中的血性也不曾消失过。
他一想到阿志站在阿思身前,拿着匕首保护她不受坏小孩的欺负时的模样,不由得便将自己代入到了当初的阿志身上,脸上的神情,也与阿志当初的狠厉决绝有了三分相像。
阿思从未见过大表哥脸上露出这般危险的神色,一时间有些愣神。
姚二郎像是知道大郎的心思一般,没有像阿思那样惊讶,而是低头想了想,道:“我倒有个主意。”
姚大郎迅速看了一眼二郎,眼神里暗含警告,二郎立刻便住了嘴。
可阿思已经察觉到他们兄弟之间的动静,警惕道:“大表哥,二表哥,你们又想惹什么麻烦?”
姚二郎打了个哈哈,道:“哪有,你想多了。家里不是才叮嘱了让咱们几个老实点么?”
阿思皱着眉头,道:“我知道你们已经有了主意。大表哥,二表哥,我不是要制止你们……”xǐυmь.℃òm
姚大郎迅速看了表妹一眼,没有说话。
姚二郎站住了,抬头看看天,低头看看脚下,也没有搭腔。
阿思有些不高兴,觉得自己被两个表哥排挤在外,又有些委屈,悄悄红了眼圈。
姚二郎瞥见表妹的神色,不由叫道:“哎,二宝,我们没说什么啊,你别哭啊。”
阿思被他这么一嚷,原本不想哭的,眼泪也忍不住在眼圈里打转了。
她有些恼,又有些不好意思,只否认道:“我才没有哭!”
可回头想想,明明自己和两个表哥天天在一处,他们有事竟也瞒着她,阿思忍不住红着眼圈道:“有什么事情偏偏要瞒着我?哪次出去玩惹了祸,回来挨骂的时候,我不是给你们担着的?这个时候又想起来瞒着我了……”
姚二郎一边嫌弃女孩子麻烦,一边又觉得惹哭阿思的是自己,可他们两兄弟这遭出去要干的事情,不是平日里上房揭瓦的顽皮,哪里好给阿思知道?
一时间当真进退两难,头痛不已。
最后还是姚大郎开口了,低声道:“好了,二宝,你别声张。我们三个,商量商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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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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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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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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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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