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魏脸上神色不好,只犟道:“没有!”
姚晁仔细观察了小魏的表情,见少年仿佛生了不小的闷气,这才无奈道:“我才走了短短一会儿,你这是怎么了?伤口也裂了,嗯?”
小魏没有说话,只是那脸上,仍是一副臭臭的表情。
姚晁认命地解开了纱布,又在他裂开的伤口上重新上了一遍药,拿新的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在小魏胸前打了一个结。
他低声道:“好了,这下别乱动了,可以么?”
少年仍是那副不肯理人的模样。
姚晁无奈地笑了,手里拿着干净的巾帕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汗,等擦到小魏的右手时,眼尖地瞧见了上面新染上的红痕。
男人眉头轻皱:“我说好端端的,伤口怎么会裂开。你这是又做什么了?”
小魏把自己的右手抽了回来,也皱起了眉头:“要你管么!”
姚晁定定看了小魏一会儿,开始反思了自己方才是不是有什么言论惹恼了少年。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用商量的口吻,道:“二哥不是限制你的自由,只是这几日你伤口还没长好,很容易裂开,便少动动,可以么?”
小魏一贯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见姚晁的态度和缓了下来,他心里的抗拒也没有那么强了。
只是,小魏的那张脸仍是臭着的:“我的伤口,是我自己造成的,也是我自己身上的。裂不裂开,与旁人有何干系?”
姚晁顺着他的意思道:“是是是,你想怎样便怎样,二哥不管你。只是这几日,能忍忍么,让伤口早些长好了,也算是减轻些二哥的愧疚。”
小魏皱眉:“你愧疚什么?”
姚晁看着少年的眼睛:“我愧疚什么?是我害你受了这一身伤,你说我还能愧疚什么?”
小魏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不耐道:“我说了,这伤是我自己造成的!若不是我非要凑近去听他们两人的谈话,也不至于被侍卫发现,这才受了伤!”
姚晁的神色柔和了下来,一双桃花眼中,也带上了小魏看不懂的情绪。
他俊朗的脸上线条柔和下来,声音温和,只说了一句:“傻孩子。”
小魏定定地注视着那双泛着温柔之意的桃花眼,过了半晌,别过了头去,闷闷道:“我马上十七了,哪里算是孩子?你儿子才是孩子。”
姚晁低声道:“十岁和十七,有多大区别么?你有时还不如我儿子。至少二郎饿了会喊饿,疼了会嚷疼,你呢?”
小魏扭过头来,满脸的不可置信:“你在教训我?你方才就已经发了一次火,还想再发一次火?”
姚晁一愣,有些惊讶他会这般想,可转念想到少年刺猬一般的性格,便也理解了。
他注视着小魏的眼睛,真诚道:“二哥没有教训你的意思。方才二哥发火,也不是冲你。”
小魏皱着眉:“不是冲我,那是冲谁?这里只有你我二人,难不成还是冲这油灯、冲这木盆?”
姚晁轻笑道:“是啊,这里就你我二人,我的火气,自然是冲我自己。”
这下轮到小魏愣神了。
又听姚晁道:“这次的事情,是二哥考虑不周。蒙擎贵为皇族,身边本就有层层侍卫把关。更遑论如今局势动荡,他更是处处小心。我不该在这个节骨眼,还让你跟到京郊去,最后害你受伤。”
小魏脸上的神情有些不相信,只问他:“你不是气我搞砸了事情,打草惊蛇了?”
姚晁皱眉:“怎会?”
两人看了一会儿彼此,姚晁突然道:“你方才是因为这个生气?”
小魏没有说话,只是表情仍然臭臭的。
男人理解地点了点头,道:“那你生气也是应该的。若替二哥做了这么多事,受了这么些伤,回来之后二哥还冲你发火,是该生气。不过再怎么说,也别用拳头锤床了,你这身上还伤着……”
小魏闷闷道:“知道了知道了!”
他没有向姚晁说明的是,即便姚晁真的怪罪他没有做好,他也不曾因为这个而生姚晁的气。
他只是觉得,自己分明可以更小心些,分明可以帮到二哥更多……
见小魏终于没有那么冷着脸了,姚晁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也不怪他觉得小魏孩子气,至少二郎,就没有这么些孩子的心思,让他猜来猜去,还得耐心去哄。
不过,他打小没有亲人,又少与朋友相处,脾气自然古怪些。
想到这里,姚晁便道:“正好你受伤要歇着,咱们也该把之前说的事情提上日程。”
小魏一愣:“什么事情?”
姚晁露出一个微笑:“还能什么事情?先前一直让你在外面忙,都没见过我阿爹阿娘,他们二老可是一直从未间断地说着要见你的。”
男人没有向少年点明,他是有意让姚父姚母认了小魏作干儿子的。
只是两方还需磨合,也得小魏自己点头愿意,这话倒可以日后再说了。
小魏见他说的郑重,不由迟疑道:“见伯父伯母……我需要做什么吗?”
姚晁笑了:“需要你做什么?陪他们喝喝茶、说说话?”
小魏的神情慢慢古怪了起来——
若是让他跟人打架、与敌拼杀,倒更容易些,这同长辈喝茶聊天,他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了。
姚晁看出了少年的无措,便笑道:“别紧张,二郎你是见过的,明日先跟他厮混一天,晚上再说其他。”
月上柳梢,夜已经深了,姚晁便要带着小魏去歇下。
剪刀、金疮药一应等物姚晁留在了书房,打算明日一早来收拾,只小心地看顾着小魏,领着他到了客房。
“早就收拾出来一个屋子,你嫂子知道是给你住的,专门做了一床新被子,还把被褥什么的都晒过一遍……不过夏天了,想来你也不用盖被子。”
姚晁正要把床上的铺展的被子拿走,却听小魏道:“别麻烦了,我躺在上面便是。”
他一向难得见到谁的好意,听说是姚二嫂特意做了、又晒过的被子,小魏下意识地不想让姚晁就这么收走了。
男人听他这么说,便也罢了,只把床帐仔仔细细又检查了一遍,还真的有几分对待二郎时的仔细和用心,“你身上有伤,晚上别穿中衣睡,我把床帐拉好,也不会有风吹着。这还有一套干净的衣裳,明日穿……”
叮嘱完这些,男人把手里的油灯放在了桌前,接着道:“我看都差不多了,就只差屋里没有茶,不过夜里喝茶水也不好。我去倒些白水,省得你醒来口干。”
小魏顿住脚,看着姚晁皱眉:“你怎么那么啰嗦?”
他早就在姚晁说衣裳的时候,便已经嫌男人话多了;见他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茶水和白水,简直想让姚晁赶紧走。
男人被他一噎,桃花眼瞪圆了,道:“如何便啰嗦了?我还有要嘱咐的,你听是不听?”
小魏笑了:“不听,我要睡了。”
姚晁也轻笑出声,看着少年脱去外衫坐在了床帐内,只把油灯的灯芯按了按,让室内的光线又暗了几分。
他低声道:“好了,不扰你睡眠,快睡吧。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小魏“嗯”了一声,目送男人离去的背影,看着他悄悄关上了房门。琇書網
他把脏衣服扔在了地上,仰面躺在大床之上,身下便是姚晁说的那床新被子。
小魏闭眼享受着柔软的触感,又侧过头去嗅了嗅,这才在阳光的味道里慢慢睡去了。
看来不光二哥人好,二哥家里人,也都很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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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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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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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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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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