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殊的双手同样搭在了林桡劲瘦的腰上,两人的贴近,很快让她听到了男人清晰跳动的心跳声。
她将额头放在了林桡肩上,声音里带着些许慵懒,问他:“想事情?在想什么事情?”
大雨滂沱,风带来雨水的气味,还有泥土的清新,混杂在空气当中,都比不过姚殊发间的香气让男人感到安心和温暖。
他的嗓音低沉,在姚殊耳边响起,激起一阵阵麻意,“阿殊,我在想,若我们始终不曾相知,该会是怎样画面。”
姚殊闭上了眼睛,被林桡抱在怀中,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她细细想了想林桡的问题,继而笑着闷声道:“若我们始终不曾相知,或许就是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吧……这也不影响你的生活呀。”
林桡摇头,手臂却慢慢收紧,仿佛要将姚殊揉到自己的怀里。
半晌后,他低声道:“从前并不觉得,也从未想过,两个人之间互不交流有什么不对的,仿佛大部分夫妻都是这般,相敬如宾地走过一生。”
男人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如今,我们彼此心意相通……我想,我再也无法接受从前的那种状态。”
他甚少在姚殊面前剖析自己的内心,便是连情绪的表达,也从来都是淡淡的。
可夏日这场瓢泼大雨,让林桡感受到一种酣畅淋漓,仿佛胸中压抑了许久的情感,都要随着这场大雨,统统倾泻而出一般。
姚殊轻轻地“嗯”了一声,同样用力回抱了他。
她知道,从前激烈的争执和对抗,还有几次向他提和离,男人嘴上不说,心里却始终是有一道坎的。
在她提出和离时,林桡不知如何作为,便常常会用退让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挽留,姚殊此刻想来,那些误会并非不能解决。
到底是她对两人信心不足,这才总想着要抽身而去。
男人嘴上不说,可在林桡心中,是否仍然担忧她某一日再次提出离去?
姚殊的声音轻柔和缓,却带着坚定之意,以夏夜大雨的声音为背景,在林桡耳边响起:“我很感谢上天让我遇到你。你和孩子们,都是礼物,是我这一生都会怀着欣喜与感激,去珍惜和爱护的人。没有什么海誓山盟,阿桡,你可愿意同我一直走下去?”
男人笑了起来,通过胸腔的震动,让姚殊与他紧贴的心脏也感受到了那种喜意。
他应声道:“我愿意,我乐意至极。”
姚殊抬眼看去,浅笑,美似桃花,林桡心中一动……
……
夜深了两个人才悄悄回了屋,孩子们都已经睡着了。
姚殊把亮着的油灯放远了些,又取出两块干燥柔软的布巾,递给了林桡一条,压低声音道:“擦一下头发,都湿了。”
林桡从她手上接过了柔软的布料,又给她把身上的披风解了,低声道:“过来,我先给你把头发擦干。”
姚殊笑意盈盈地转过身来,面向他,顺手解了头发。
黑色长发如瀑,带着些许湿意,在林桡面前铺展开来,让他心中不由升起一种柔情。
男人的动作也轻柔了许多,将姚殊微微湿润的乌发握在手中,轻轻擦拭,口中一边道:“若是阿思日后的头发也像你这般,就再好不过了。”
姚殊挑眉:“嗯?怎么?”
林桡也给女儿洗过头发,发觉母女两个的秀发触感完全不同。
他解释道:“阿思的头发太细太软,也有些发黄。”
姚殊却“扑哧”笑出了声,虽是竭力忍着的,却也笑得停不下来。
林桡不解抬头:“怎么了?我说的不对?”
男人有时聪明能干,有时却连这些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懂,姚殊觉得好玩极了。
她忍了忍笑意,指着自己的头发道:“你见过哪个小丫头的头发,是这般乌黑的?细细软软,就是小孩的头发啊……”
林桡微微一愣,脸上的表情放空了一瞬。
姚殊又弯了眉眼,道:“听说过黄毛丫头么?阿思这个年纪,就是‘黄毛丫头’了。”
林桡恍然,天生冷然的神情染上些许窘迫,俊脸罕见地有些微微发红。
姚殊敏感地捕捉到了他脸上最细微的神情,凑近了,仔细打量,旋即笑道:“怎么,这是脸红了?”
林桡轻笑出声,深邃的眸子里尽是笑意,将姚殊拽到自己身边,又把一整条巾帕蒙在了她的头脸上。
男人手上动作不停,一本正经道:“快把头发擦干,夜深了。”
姚殊眯起眼睛,感受到巾帕之外橘黄的灯光,闷在柔软轻薄的布料中低声笑个不停。
等林桡那股情绪缓和过来之后,便掀开了帕子,又转过身去给姚殊擦另外一边头发。
姚殊借机搂住了林桡的腰,从下而上看着男人故作冷峻的神情,笑道:“就许你平日笑话我,不许我说你一句么?老百姓也得点灯呀……”
林桡被她逗笑了,脸上神情却是绷着的,孰不知他眼底的笑意已经出卖了自己。
男人声音低沉:“我不是州官,更不会放火。咱们和平相处,井水不犯河水,可好?”
姚殊双手仍搂着他精瘦的腰,只是抿嘴笑,一边摇头:“不好。”
大雨渐歇,三个孩子已经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声在这静谧的室内清晰可闻。
林桡带着姚殊上前一步,让她坐在了椅子上,自己则俯身下去,凑近了她的侧脸。
姚殊的后背紧紧靠住了八仙桌,退无可退,一时间整个人都被林桡的气息所笼罩。
她见状不妙,赶忙告饶道:“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成么?咱们做一对模范夫妻,恩恩爱爱,不吵也不闹好吗?”
林桡用与姚殊方才一模一样的语气答道:“不好。”
男人的温热的呼吸慢慢喷洒在脖颈,姚殊混身发麻,笑个不住,低声道:“好痒,好痒的,你先起来!”
林桡微微直起了身。
他不动也不言语,只用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静静地与姚殊对视。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在这目光流转间,二人更是不记得其他;仿佛周遭一切都变成虚无,在这世间只剩下彼此真实可见。
姚殊着迷于男人眼底的情绪,在这一刻,她终于体味到,为何有人会做出“情深似海”这样的比喻。
林桡目光中所翻涌着的情意,确有那么深切和包容。
她的视线不肯有片刻从这双深邃真挚的眼睛上离开,不受自己控制地开口道:“阿桡,你的眼睛真漂亮。”
那双眼眸中霎时间晕染上快乐的光芒,往日一贯冰冷的雪花消融,姚殊第一次这般清晰直白地看到、体会到,林桡的情绪。
她突然觉得,自己更加了解他了。
不知过了多久,姚殊才发觉自己的后背膈得有些疼,她动了动上身,轻声抱怨道:“这桌子好硬……”
林桡直起了身子,顺势将姚殊也拉了起来。
男人的大掌覆在了姚殊后背之上,轻轻揉着方才她与八仙桌相触的位置,一边低声问:“是膈疼了?现在好些么?”
姚殊点点头。
室内传来“哔啵”一声,她看了眼油灯。由于长久无人处理灯芯,油灯的光线已经十分黯淡,姚殊突然“啊呀”了一声。xǐυmь.℃òm
她抬头,懊恼道:“说了回来赶紧睡觉的,快擦头发,现在一定已经很晚了……”
两人擦个头发都能说这么久的话,这是姚殊始料未及的。
林桡放下了手里的巾帕,薄唇微微勾起,低声道:“嗯。你的头发已经擦好了,先去睡吧,我马上就来。”
夜已深,加上姚殊白日奔波了一整天,在听到他说睡觉时,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哈欠。
她点了点头,迷糊道:“好。你快些收拾……”
林桡应声。
姚殊一边揉眼睛,一边往床边走去,换完衣服很快钻到了被子里,迷迷糊糊地等着林桡。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里的油灯被吹熄了,男人带着一身水汽,在姚殊身边轻轻躺了下来。
她已经睡着了一会儿,听见动静醒来,还有些像在梦中一般,呓语着问:“你身上怎么是潮的?又出去了么?”
室内漆黑一片,林桡却能清楚地看到姚殊打了个哈欠后,纤长乌黑的眼睫被泪水微微润湿的卷曲。
他伸手碰了碰姚殊光滑柔软的侧脸,又克制地在她脸畔落下一个轻吻,低声道:“没有出去。今日你太累了,快睡吧。”
姚殊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下意识往林桡身边凑了凑,嗅着他身上干净的味道,重新闭上了眼睛。
她很快进入了梦乡,林桡却没有丝毫睡意。
今晚和姚殊亲昵太多,方才他去冲了个凉,回来之后身上仍有一股燥意。
她疲倦的模样,他实在不忍再闹她。
男人静静地侧躺在姚殊身边,用眼神细细描绘着他看了无数遍仍未看腻的容颜,终于还是克制不住,在她脸上落下一个又一个轻吻。
姚殊眉头皱起,在睡梦中躲了躲,口中呓语了几句,其中大多是在叫他的名字。
林桡无声地笑了,不再有旁的动作,只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岁月静好,大抵如此。
只是在风起涌动的京城中,这四个字永远是奢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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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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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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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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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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