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夫人长子夭亡,随后过了十年,才又有了儿子。
算算下来,如今老太太的年纪,也着实不小了。
人上了年纪,身体到底不能同年轻人比。
前些日子这一病,也断断续续持续了月余,至今没有好全。
贾氏一路小跑,疾步到了老夫人院落外,便被一个丫鬟拦下。
丫鬟脆生生道:“二夫人有事么?老夫人方才服了药,如今正睡着。若不是大事,还是不要打搅老夫人为好。”
贾氏额上冒汗,一路疾驰过来,脸色也有些发白,只急声道:“大事,大事,确是大事!”
丫鬟眉头微皱,显然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贾氏只好赌咒发誓:“这次当真是大事。头前库房里布匹少了、大小姐二小姐闹矛盾了,老夫人不见我也说得过去,可是今日,当真是天大的事情——涉及到皇上,还有宫里的娘娘呢!”
那丫鬟听她如此说,脸色也是微微一变,只点头道:“二夫人稍候片刻。奴婢这就去唤老夫人。”
丫鬟急匆匆进了院落,忘了将贾氏请进去。
她原本是个心眼小的,如今心里着急,倒也没有因此生闷气,只在原地走来走去,又是皱眉、又是叹气……
半晌后,那丫鬟出来了,低声道:“二夫人,老夫人让您进去。”
贾氏“哎”了一声,提起裙摆便大步进了院子。
杜老夫人穿戴整齐,瞧见自己这个二儿媳妇慌慌张张地进屋,下意识地就把脸放了下来。
“有什么话好好地说,这样一副模样,做什么?”
老夫人积威甚重,贾氏下意识地一抖,立即站住了,收了慌张的样子。
杜老夫人见她如此,才淡淡道:“说吧,什么事。”
贾氏也不知为何,站在老夫人的跟前,半点都升不起慌乱的情绪。
她只是语速颇快,道:“方才大哥回来,把大侄女叫到书房,狠狠教训了一顿……听那意思,是大小姐做了什么事情,给宫里知道了。皇上要怪罪呢!”
杜老夫人活了大半辈子,看过的沉沉浮浮,比贾氏能想象的还要多。
她眼皮微抬,威严道:“出了何事,你也没打听清楚?”
贾氏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低声道:“大哥正发怒着,我,我也不敢去问……”
杜老夫人皱眉,脸上厌恶的神情一闪而过,没给贾氏瞧见。
“罢了,阿娟,扶我起来。”wWW.ΧìǔΜЬ.CǒΜ
一直在老夫人身后伺候的丫鬟上前,将她搀扶了起来,低声问:“老太太,可是要去前院?”
杜老夫人从鼻腔内发出一个肯定的音节,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往前院而来。
到了杜仲的书房,便瞧见父女两个,仍在对峙着。
杜仲气得脸红脖子粗,许是骂久了,只自顾自哼哧哼哧地喘气。
跪坐在地上的杜蘅头发散乱,脸颊也高高地肿了起来,正低声解释着什么。
老夫人冷眼瞧着,出声道:“这是怎么了?阿蘅惹了什么祸事,你要将她打死去不成?”
杜蘅没有想到,一贯不喜爱她的老夫人,开口第一句话竟是在帮她。
杜仲瞧见母亲眉头紧锁的样子,忙上前迎道:“母亲,您不是还病着?怎么还惊动了您老人家?”
说着话,他瞧见了杜老夫人身后畏畏缩缩的贾氏,心中了然,继而升起一股厌恶的情绪。
只见杜老夫人淡淡道:“阿蘅起来。把眼泪擦擦,坐在椅子上。”
杜蘅依言站了起来,杜老夫人的侍女阿娟上前,替她整理了一下衣物和头发。
又听杜老夫人教训道:“堂堂尚书府的大小姐,便是受了委屈,也不能这般哭哭啼啼,失了我尚书府的颜面。”
杜蘅哽咽一声,没有说话。
只见杜仲在一旁,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抱怨道:“母亲还说脸面——别说我自己的脸,便是整个杜家的颜面,都被这个逆子给丢尽了!”
杜老夫人扫了儿子一眼,道:“阿蘅闯了什么祸事?把你气成这副模样?”
杜仲当即也顾不得众人在场,只恨铁不成钢道:“她雇人去劫了别人家的孩子,事情败露后,还让周来去杀人灭口!这事给查了出来,今日早朝上,谢谦直接捅到了皇上跟前!母亲说说,这让我杜府的姑娘们,日后如何做人?”
站在一旁的贾氏听得心惊肉跳,听说杜蘅做的事,不利于杜府的小姐们名声,唯恐自己女儿的亲事也受到影响,不由惊呼了一声:“啊!府上可是还有三小姐,还有二小姐呢!”
杜老夫人眉间的褶皱变深了,没有理会贾氏,只冷眼看着杜蘅,问:“你确实做了这等事?”
杜蘅默默垂泪道:“是,祖母。阿蘅做了。”
杜老夫人倒没有像杜仲一般动怒,也不曾大骂杜蘅。
她脸上显露出格外的平静神情,对杜蘅道:“若此事发生之前,你告诉了家里,家中倒也可以替你摆平,把证据抹得干干净净。你万万不该自作聪明,事情败露后,竟还想着靠自己的本事,去杀人灭口。如今闹到了御前,任谁也救不了你。”
杜蘅前世一直暗恨祖母对自己不公,这一世也处处防着杜老夫人。
最让她感到讽刺的是,如今大事发生,唯一会为她考虑的,竟是平日里从来对她不假辞色的老夫人。
同时杜蘅也清楚地明白,杜老夫人更多要考虑的,还是杜府。
可杜老夫人的态度,到底让杜蘅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她对着杜老夫人跪了下来,眼泪也扑簌而下,求道:“祖母救救阿蘅……求祖母,救救阿蘅……”
杜老夫人冷眼看着孙女哭求的样子,摇头道:“我救不了你。”
杜蘅心中绝望,看看父亲犹带怒气的脸,又回头看看祖母冷漠的神情,终于浑身一软,伏在了桌上,痛哭起来。
……
杜老夫人挥退了众人,只留下杜蘅一个默默伤心。
她和杜仲在书房中商议了小半个时辰,期间倒也没有避着杜蘅,只一条一条地安排着接下来该做的事情。
杜老夫人威严道:“二丫头和三丫头这些日子都不要交际了,府中也得下严令,禁止讨论此事。”
杜仲点头:“母亲说的是。”
又见杜老夫人厌恶道:“贾氏是个嘴碎的。等老二回来,你提点他一番,让他管管自己的媳妇。”
府中上下都安排好了,杜仲心里也有了些底。
杜仲皱着眉头,冷静下来道:“此事尚未宣扬开来,便是皇上顾着同贵妃娘娘的情谊,不肯让她失了面子。只是我们自己也要有所表示。”
杜老夫人抬眼:“你的意思是?”
杜仲同母亲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他并未明着说,可将杜蘅舍弃出去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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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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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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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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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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