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色淡淡的,自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之意。
抬出杜尚书来,不动声色地给徐知府施压。
徐知府笑容不变,道:“今日请杜小姐来,为的是昨日在京城发生的一件案子……”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
杜蘅早在来之前便已经猜出,巡捕府找她,定是因为昨日之事——
她不动声色地反问:“我这些天偶有出门,却也一直有同行者,林公子知晓。京城发生的案子,同我有何干系?”
说着,杜蘅的美目轻扫了一眼林桡,又将视线调转了回来。
这意思便很明显了。
她寻常不会出门,便是出去,也和林桡在一起。
这话说出来,将姚殊置于何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日日和林桡一处!
林桡不善言辞,更听不出旁人话里的隐意,倒是姚晁笑了笑,点头道:“杜姑娘此言不假。昨日杜姑娘确实来过谢府,帮着阿桡一起去看了宅子,这事我们几人都知道的。”
徐知府点点头。
他没有理会几人之间暗涌的波涛,对杜蘅道:“杜小姐不必忧虑。只是下官昨日检查贼人尸首,查出了此人与京城的长风镖局有关。在下若没记错的话,杜小姐也险些被此镖局所坑害?”
见杜蘅点头,徐知府话锋一转,开口问道:“杜小姐曾经委托了镖局护你们主仆一行人的安全?不知下官可否多问几句?”
杜蘅早在昨日知晓那两人掳走林桡的儿女,便已经打算好了如何从这件事情中抽身。
她微微颔首,道:“确有此事。家父禁止我在外提及此事,只是既然徐大人问起,小女子自然知无不言。”
徐知府开口问道:“杜小姐若非出于信任,也不会将安危托付给长风镖局。只是不知,杜小姐是怎么同这个镖局有牵扯的?”
杜蘅目光平淡,像是在谈论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淡淡道:“家母过世时曾留给我一些产业,这镖局便是其中之一。”
长风镖局,竟是杜蘅的产业?!
众人心中一凛,姚晁更是皱起了眉头。
姚殊却觉得,即便是做了什么,杜蘅也不会这么傻乎乎的承认。
果然!
只见杜蘅话锋一转,道:“只是家母离世时,我年纪尚小,身边的产业大多交给母亲留给我的下人打理。这镖局生意不好,早几年便已经转手给了旁人。”
徐知府接着问道:“不知杜姑娘转给了何人?”
杜蘅摇头,脊背挺得直直的,清高道:“此事我从不沾手。若大人想知道,我自可唤家中下人前来回话。”
徐知府笑呵呵地放过了这个话题。
唤她的下人来问话?今日将杜蘅唤来问话,便已经是瞒着杜尚书了,若是让尚书大人知晓这般兴师动众,于尚书府的面子也有碍。
姚晁和林桡虽不是京官,却多多少少也理解这其间的弯弯绕绕,见徐知府问话格外谨慎,也没有多言。
徐知府又问了几个问题,都被杜蘅似是而非地挡了回来,凡是涉及到长风镖局之事,她只推脱不知。
问到最后,竟是一无所获。
还没等众人有所反应,杜蘅率先发难,美目轻扫过众人,面色微冷道:“家父生性低调,可到底也是朝廷大员。我身为杜府嫡女,今日竟被诸位当作犯人来审问了?”
徐知府苦笑道:“杜小姐此话言重了。”
杜蘅毕竟家世优渥,寻常人为难不得。
姚晁神色温润,和煦道:“昔日在青桐镇与杜姑娘有一面之缘,此番在宫中,也多亏了杜姑娘相助,我和阿桡办案才格外顺利。昨日城隍庙的案子,知府大人也是考虑到姑娘同为长风镖局的受害者,便请姑娘过来,问问线索罢了。并无它意。”
他言辞恳切,便是一直冷着脸的杜蘅,也不好发火了。
她只把矛头指向姚殊,淡淡道:“昨日之事所幸有惊无险,小女子自是舒了一口气的。只是姚姑娘日后再同林公子赌气时,万万莫要带着孩子。毕竟稚子无辜。”
稚子无辜?www.xiumb.com
她也好意思说出稚子无辜这几个字?!
姚殊盈眸泛起冷意,毫不示弱地同杜蘅对视,只道:“杜姑娘,我们夫妻二人的私事,似乎不在今日讨论范围之内。”
杜蘅唇角微抿,眉头蹙着:“可此事并不只是二位的私事。我今日前来,确有为诸位帮忙之意,只是出入衙门,恐于我名声有碍。”
姚殊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她才欲开口,放在膝盖上的右手却被林桡轻轻握住了。
只见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对杜蘅正色道:“杜姑娘今日可以不来的。”
林桡这一句话,硬生生地把杜蘅所有想说的都憋了回去。
她眼睛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许是过于惊讶,连掩饰的时间都没有,直白地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林公子这是何意?”杜蘅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
林桡剑眉微蹙,不欲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他直视杜蘅的眼睛,对她道:“昨日之事惊险万分,幸有阿殊坚强勇敢,才保得她与孩儿无恙。杜姑娘莫要搞混了。杜姑娘若想走,请便吧。”
徐知府心道糟糕。
这林桡果真年轻气盛,怎么说话半点情面都不留?
若真惹恼了这位小姐,一状告给尚书大人,甚至宫里的贵妃娘娘,他们几个如何能不吃挂落?
徐知府正要想办法圆过去,却见杜蘅蓦地红了眼圈,双眸中似乎要泛起泪光,登时有些傻眼了。
“林公子!你,你!”
她站起身来,纤细的手指微微抬起,带着些颤抖,指住了林桡。
后者对杜蘅激烈的心绪一无所觉,反而轻皱着眉头,等着杜蘅的下文
她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强忍着心中的酸涩之意,硬邦邦地扔下了一句:“告辞!”
杜蘅提着裙摆走出了这个让她感到屈辱的地方,脚步越走越快,走到衙门大门前时,几乎要失态了……
阿素在一旁守着,瞧见自家小姐脸上的神情,不由有些傻眼:“小,小姐!这是怎么了?”
杜蘅强忍着泪意,冷声道:“回府!”
等她坐上马车,眼泪终于没能忍住,扑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上一世她在他身边守了那么多年,了解他每一个皱眉下的情绪、知道他每一次冷脸背后的原因。
他却始终看不到她的存在。
杜衡原以为,重来的这一世,她至少能同他说话,光明正大地陪在他身边……
可没想到——林桡竟会这般,用面对陌生人的态度面对她……
不!他明明是厌了她!
可昨日还是好好的,昨日他们还一起去看了宅子……
杜蘅无声地哽咽着,精致的指甲不由掐到了肉里,却感觉不到疼痛。
都是姚殊,一切都是姚殊引起的……
若不是她,林桡也不会这般对她!
姚殊本就不该活着啊,在上一世,她明明难产死了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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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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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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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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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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