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桡的话在耳边响起,姚殊想都没想,朝着男人最脆弱的眼球,用尽全力扎出去,又迅速收了回来。
直到滚烫的鲜血喷洒在她脸上,姚殊才恍然听到,那人在剧痛之下凄厉的叫喊声。
“啊!”
手里全是粘腻的触感,姚殊险些握不住那细细的银簪。
她的右手微微发颤,瞧着男人握住左眼跪在地上,那凄厉地惨叫让她禁不住抖了一抖。
姚殊下意识缩了缩身子,愈发靠近了稻草堆上酣睡的两个孩子。
眼球是人体最为脆弱的部位,别说是人了,便是黑熊被射中眼睛,也会因为疼痛而发疯。
面前的青年显然已经痛到失去了理智,若非疼晕过去,下一步便是疯狂反扑了。
姚殊一边恐惧着,脑海中却还能条理清晰地判断对方下一步的动作,同时握紧了手里粘腻的发簪,伺机寻求下一步致命的攻击。
只见青年果然站了起来,狰狞如恶鬼,左手紧紧捂住受伤的眼球,喉管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朝姚殊扑来。
“你这个贱女人!看我今日不挖了你的两只眼珠!把你两个孩子的眼珠,也都统统挖出来!”
他手指带着鲜红刺目的血,眼看就要抓到了姚殊的脸上。
她避也不避,定定看住男人脖颈处露出来的青色血管,用尽浑身的力气,毫不犹豫地再次出手扎了下去。
脖颈并非眼球,姚殊手中的银簪虽尖利,却也遇到不小的阻力。
她也不知自己从哪里来的力气,在银簪卡住一半的时候,硬生生地将那簪子推了进去。
簪子顶端美丽的花纹划破姚殊柔嫩的掌心,她蓦地松了手,看着男人突然放大了的瞳孔,还有他脸上尚未褪去的狰狞神色,慢慢转变成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男人脖颈处很快喷涌出大量的鲜血,随着他倒了去的身体,一起蔓延在满是黄土的地面上,染出一片暗色的脏污。
倒地的男人尚有气息,喉咙中发出“嗬嗬”的声音,手脚抽搐着,像是求救一般,朝姚殊伸出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慢慢失去了动作。
就在男人彻底失去气息之后,城隍庙沉重的木门突然从外面被人大力地推开,刺目的阳光瞬间倾洒入破败的庙宇,在满是鲜血的地上分割出一条清晰的明暗线。
“阿殊!”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脚步,还有那人熟悉的容颜。
她看着他从光里快步朝她走来,急切、担忧,脸上带着同她相似的恐惧之色,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阿殊,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男人的呼吸急促,语无伦次,那让姚殊百看不厌的俊美容颜上,头一次毫不掩饰地露出害怕之意。
见姚殊身上满是鲜血,他急切地检查她的情况,直到发现那血迹都不是她的,这才活过来一般,松了一口气。
林桡紧紧地把姚殊拥在了怀里,用尽所有的力气:“阿殊,你没事……”
天知道他在知晓她只身一人前来城郊时,内心的恐慌如何将他险些撕裂开去——
便是在烈火熊熊、遍地残骸的战场上,他也不曾体验过那种失去一切的惊慌。
直到她娇软、温热的身躯重新回到他的怀里,林桡才感受到深深的后怕。
听着她激烈的心跳,和不由自主急促难耐的呼吸,林桡一下下抚摸着姚殊的后背,一遍遍低声安抚道:“好了,好了,不怕……阿殊,都过去了,我来了,我来了……”m.χIùmЬ.CǒM
他不厌其烦的安抚声就在耳边,而这个怀抱又是那般温暖和安全,姚殊终于忍不住出了声:“你怎么才来……”
她的声音里带着些呜咽,让林桡心痛不已。
他直起身子看着她,深邃的双眼中写满愧疚和心疼:“阿殊,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母子。”
她睁大的双眼里,很快蒙起了一层水汽,眸子中染上淡淡阴霾和薄雾。
恐惧、愧疚、哀伤……
她的眼睛仿佛会说话,把心中最激烈的情绪,全部通过那双眸子展现给了林桡。
男人像是被谁用手紧紧攥住了心脏,一时间失去了言语。
“阿殊……”半晌后,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哑着嗓子轻轻唤她。
羽睫轻眨,姚殊双眼中积蓄的泪水终于顺着脸颊滚落,而她苍白到令人惊心动魄的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林桡慌乱地替她擦着眼泪,那泪水仿佛流不尽似的,要把她心中所有的恐惧、害怕、绝望,统统倾泻个干净。
“林桡,我杀人了,”她哽咽着,像个溺水的人紧紧抓着手中的浮木,绝望而挣扎着对他说着,“我用簪子,杀死了他……”
林桡面色严肃,沉静的声音传到她的耳中:“阿殊,这不是你的错。”
可她仍摇着头,大颗大颗的泪水滚落:“我杀死了他……林桡,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先扑过来的,他要伤害我和孩子们,林桡,我不是故意的……”
林桡不厌其烦地擦去她脸上断了线珠子一般的眼泪,低声安抚:“没关系,没关系的,阿殊,这不是你的错。有我在,我会处理好一切,好吗?”
阿思和三宝在一旁安然睡着,林桡看看孩子们,心中更是泛起疼意——
他总自认为将姚殊和孩子们保护的很好,可实际上,他并未做好一个丈夫和父亲该做的事情。
若不是没有处理好和姚殊的矛盾,她怎会一气之下带着孩子住在客栈?
便是住在外面,他也该暗中护好他们母子……
若今日阿殊没有这般勇敢,她和孩子们受到了伤害,届时他该如何自处?
这般想着,林桡克制不住心中的愧疚和心疼,重新将姚殊搂在了怀里。
他哑声道:“阿殊,今日多亏了你,你和孩子们才安然无恙。我保证,日后定不要你再担惊受怕……你说的话我都记着,你对我的要求我都听着……”
姚殊终于忍不住,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这样的温暖,这样的安全,原就是属于她的——
她下决心要抓住之后,就不会再轻易放开。
杜蘅有前世记忆,她这一世仍是看不清的。
可她看过原书,知道重生后的杜蘅会如何想、如何做——
今天这场祸事,十之八九是得罪了杜蘅!
杜蘅!
姚殊心中轻喃,身子往林桡怀里靠了靠,盈眸划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女人握紧林桡的衣袖,右手仍在不由自主地发着颤。
倒地不起的人,该如何处理……
突然,外面传来一丝慌张的声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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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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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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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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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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