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桡嘴上说着,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姚殊,让人不得不思索男人是不是有什么话还未说。
他的未竟之言全都藏在眼神里,明明是冷清冷厉的一双凤眼,此时里面盛满了让人脸红心跳的火热光芒,姚殊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看了一眼孩子们,几个孩子在一边陪着三宝,叽叽喳喳说个不住,没有一个人的视线朝他们这边来的。
姚殊轻轻点头,收获林桡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
她嘟囔道:“你这一走短则几日,长则半月,又要我一个人带孩子了……”
姚殊牢骚一般的抱怨惹来林桡一声轻笑,他哪里不知道她口是心非的性子?嘴上说的一回事,只怕心里想的又是另外一回事。
分离还未至,便已经到来的想念。
男人用空余的另一只手摸了摸姚殊的头发,这明明是一个很温柔的动作,如今被林桡常年拿剑握缰绳的手做出来,竟有一种志刚至柔的和谐感。
他轻声道:“我很快就会回来。等京中事毕,飞奔回家见你,可好?”
姚殊笑容灿烂,轻轻在林桡的蹭了蹭,带着笑意嘴硬道:“谁要你这么快回来?大宝在京城安顿,你这做父亲的难不成要撒手不管?”
林桡越看姚殊的笑容,心里越是发痒,只恨现在天色还早,连晚饭的时间都未到。
他果断道:“舅舅会安排好阿志。况且他已经大了,不需要事事都要父母跟着。”
姚殊知道,对于三个孩子的教育不能过于溺爱。
可在信息发达的现代,成年或将成年的子女去外地上大学,很多父母还会千里迢迢跟着去送——
如今阿志还是个小学生的年纪,却要离家读书,她会担心也再正常不过了。
一边想着,姚殊一边看向林桡:“头前不是商量着,日后等阿志去读书,咱们也搬去京城……”
林桡点头:“你若愿意,自然可以。”
姚殊原本想着阿志去京城读书的事情,少说也得一年半载以后,可没想到谢谦这么快就要把他带走。
这样一来,镇上的生意她也该早早的收尾了。
如今胭脂铺子已经走上正轨,原本代理掌柜的小伙计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也能独当一面了。
姚殊想着,是时候将他提到掌柜的位置,给些分成,也好让他为铺子更加尽心尽力。
林桡和姚殊说着未来,一旁三个孩子也叽叽咕咕不住,说些大人不方便听的事情。
早在姚二郎提着一块猪肉从肉铺回来,他就憋了一肚子疑问,就等着机会悄悄地问一问阿志。
“大宝,今天我去卖肉,还碰见了王涛!他胳膊上缠了一圈布,见了我居然吭都没吭一声,扭头就走——这是怎么回事啊?”
阿志微笑了一下,只反问:“王涛没有找二表哥的麻烦,不是好事么?”
姚二郎迟疑着点头,可是还是觉得古怪:“大宝,你是不是跟他说了什么?今天上午我临出门的时候,你还说让我不用担心,他不会找我的麻烦……”
阿思在一边陪三宝玩小木马,竖起耳朵听着。
阿志不想多说,只道:“上次的事情,他不敢告诉大人的。”
他满脸诧异地问了一句:“你威胁他了?!”
姚二郎是个傻的,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脾气让他和姚晁在这方面一点都不像。
若是姚晁,早在阿志今日说了个开头,就已经把事情的经过结果全都猜出来了。
阿志只好承认道:“后来跟他多说了两句话。”
姚二郎脸上的神情顿时一言难尽起来。
他犹犹豫豫了半天,最后才忍不住道:“我原来还想跟堂哥商量来着,可大宝你明天就走了,现在堂哥又没回来……”
阿志抬眼看他,耐心地等姚二郎的下文。wWW.ΧìǔΜЬ.CǒΜ
姚二郎不是个话说半截的性格,只硬着头皮说了下去:“大宝,我,我就是觉得吧,要不你去京城的时候,把匕首放在家里?”
阿思听见他们提起匕首,两只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还一边跟三宝咿咿呀呀说话做掩饰。
阿志问表哥:“这是为何?”
姚二郎想起阿志用刀子时脸上狠厉的神情,委婉道:“你带着匕首去京中,是不是不太安全?”
阿志敏锐,一下子就懂了他没有说出来的话。
他只道:“随身携带匕首是为了防身。”
阿志满脸纠结:“可,可是,这终究是凶器……”
阿志见他始终不肯放下心来,便认真道:“上次用刀,也是因为阿思和藤儿在场。他们一个是女孩子,一个又爱生病,若是不用刀吓唬吓唬王涛那群人,我们能那么快脱身么?”
姚二郎转念一想,感觉阿志说的也有道理,便纠结着说不出话了。
阿志笑着道:“二表哥,你别担心了,我有分寸的。”
姚二郎本就不是喜欢操心的人,他见阿志都这么说了,便真的把这事甩在了脑后,对阿志也是放心的很。
他还笑嘻嘻道:“别说,你这一吓唬,还当真有用的很!王涛今天看见我就跟看见鬼一样,他阿爹让他帮忙称肉,那小子看都不敢看我一眼,拿着秤杆的手一直抖啊抖……”
阿志轻笑出声,瞧着二郎无忧无虑的模样,一时间觉得二表哥比妹妹还要好哄些。
孩子们又叽叽咕咕说了许多,阿志应下了给阿思和姚二郎从京中往回寄东西的要求,还答应妹妹时常写信回家,天色慢慢暗了下来。
当晚姚殊下厨,又等姚晁回家,好好为他们爷三个做了一顿践行饭,还破例取出了她埋在院子里桃花树底下的一小坛梅花酿。
众人落了坐,姚殊笑道:“这酒是去年冬天酿的,如今才几个月,也算将将够喝。二哥,你尝尝?”
说着,她给姚晁倒上了一杯酒。
姚晁从巡捕府上回来以后,先回家换了一趟衣裳,这才来姚殊这里吃饭。
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长袍,愈发显得面白如玉。
男人笑道:“阿殊酿的,一定难喝不了。”
姚殊抿着嘴笑。
每次被姚晁称赞,她都觉得心里像是开出了一朵花一般,开心极了。
紧接着姚殊给林桡也倒上了,对他道:“你也没喝过,这是我用母亲院子里的那一树梅花酿的酒,尝尝。”
她最后给自己倒了一杯。
三人举起酒杯,姚殊看着两人,微笑着说:“二哥、阿桡,这一杯是祝你们明日一路顺风,平安抵达京城。”
姚晁和林桡毫不犹豫干了面前的酒,顿觉梅花的香气飘荡在唇齿之间,久久不去。
姚晁的眼睛亮了亮:“好酒!”
他的体质和旁人不同,稍微喝一点酒就会上脸,这一小杯下肚,姚晁白皙的脸上已经浮起了淡淡的粉色。
姚殊笑了笑,拿起了小酒壶,又给他倒上了:“便是喜欢,二哥今日也要少喝些,喝酒误事呢。”
孩子们在一旁,早就闻见了梅花轻淡的冷香,一个个眼巴巴地望着姚殊手里的酒壶,渴望极了。
姚晁瞧见姚二郎小狗一样嘴馋的模样,把自己的酒杯放到姚二郎嘴边,笑着蛊惑:“来一口?很好喝的。”
姚二郎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嘴巴也咧到了脑后跟去,满脸期待地跟姚晁确认:“可,可以吗?我可以喝一口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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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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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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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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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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