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宝看见林桡,咿咿呀呀地伸手,想要阿爹抱。
林桡也有一天没见小儿子,便接过了三宝,把他抱在怀里,温声同他说话:“三宝今日睡够了?”
婴孩如今还不能听懂大人的话,可对于父亲,他本能的亲近和喜爱着,便露出一个笑脸,大大方方地把自己下牙床上三颗半白米粒一般的小牙亮给林桡看。
怀里抱着的柔软,仿佛也能把大人的心也就此软化了。
林桡不由看向姚殊,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从前阿志和阿思小时候倒没觉得,孩子会这般招人喜爱。”
姚殊也笑了:“那是你跟他们玩少了,也抱少了。三宝现在全天候有人陪着,饿了渴了、尿了困了,随时有人满足。他自然和身边的人亲近,也格外粘人可爱。”
林桡点点头,换了一个姿势抱三宝。
阿志和阿思更小的时候,林桡虽也抱他们,但更多时间还是没有精力去这样照顾的。
对于两个孩子的冷暖饥饱,他也没有这样全程参与了解过。
三宝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天一个样。
因为姚殊始终在屋里角落烧着炭火,房间里很暖和,他穿的少,不像冬天那样裹成一个球,动作灵活了很多。
他这些天正试图从扶着东西走路,到撒开手站起来。只是上半身力量够了,两条腿还是软软的没有什么力气,总是站着站着又一屁股坐下了。
林桡双手扶着三宝上半身,让他站在自己腿上。
姚殊给他脱了小鞋子,露出了白嫩嫩的小脚丫,三宝顿时开始咿咿呀呀说起了话。
她笑,也学着婴孩让人摸不到头脑的语言,跟他对起了话。
三宝如今还只能发出最简单的单音节,像是个小动物一般。姚殊心里爱极了,笑着扭头问林桡:“你猜,三宝是先学会叫阿爹,还是阿娘?”
林桡的声音很低,放缓了声线,流露出无尽的温柔:“自然是先学会叫阿娘。”
姚殊对三宝的用心林桡是看在眼里的,而三宝也确实像林桡想的那般,对阿娘的感情最深。
两个人简单做了晚饭,又陪着三宝好好玩了一会儿,便见婴孩开始揉眼。姚殊把三宝抱在怀里喂了喂奶,他很快就在母亲怀里睡着了。
天色已经很暗了,姚殊起身点上油灯,坐在了灯下。
她已经取出了味道浅淡的桂花酿,放在手边,笑着邀请道:“喝两杯?”
林桡难得开了个玩笑:“这酒太淡,是女子喝的,我喝没有味道。”
姚殊听了这话,眼睛一瞪:“厨房还有烧刀子,原是给你们巡捕府上的同僚准备的。先说好,酒烈是烈了些,可一点都比不上我自己酿的好喝。”
林桡挨着姚殊坐了下来,嘴角也微微牵起,把酒杯一左一右排整齐,放在了她的面前,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选择。
姚殊用手盖住桂花酿,鼓起了脸颊:“不是嫌酒味淡么?可不给你喝。”
屋里点着灯。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窗户开着,茫茫的夜色漆黑如墨,却被这小小的一盏油灯的橘色淡光所驱散。
室内一片温暖。
林桡白日里看着冷冷清清的眸子,在这温暖的光色下,被映出点点破碎的星光,竟也醉人极了。
他的声音很低,比往日偏哑:“既有你酿的酒,旁的便入不了口。”
姚殊“扑哧”一下笑了,按在酒上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慢慢放了开来。
林桡倒了两杯,酒色果然很轻,闻起来味道是淡淡的花香。
他发现姚殊真的很喜欢桂花。
家中的枕头里放着风干了的桂花,夜里枕着入睡,能一夜安眠;院子里姚殊自己做的肥皂里加了桂花,她妆台上的护手霜、旁的脂膏也多是桂花的味道。
她拿起酒杯,林桡的视线便被姚殊玉白的手指吸引,脑子里所有关于桂花的念头全都不见了,只剩下一个最简单的比较——Χiυmъ.cοΜ
姚殊的手指和瓷白的酒杯,究竟哪个更白些。
姚殊不知道林桡脑子里的想法,她浅浅笑着举起杯来,和林桡轻轻碰了一下。
她的声音又娇又软,带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信任和依赖道:“你尝尝,是不是比外面的烈酒好喝些?”
姚殊是看着林桡说的,他依言把酒杯放在唇边,心中想的是,即便阿殊现在让他喝下的是毒酒,他也心甘情愿一饮而尽。
桂花酒入喉,果真像姚殊说的那般,比旁的酒味道好上太多。
他不吝自己的夸赞,真心实意道:“酒肆中的酒烈虽够烈,却不如你酿的醇香。”
姚殊抿嘴一笑:“那是自然。”
此时的蒸馏技术并不完善,酒肆中酿造的酒大多不纯,若要追求烈度,便只能舍弃旁的味道,是以很多烈酒还带着粮食的酸味。
而那些味道好些的,又寡淡如水,喝起来没有什么意思。
姚殊酿的这一小瓶,看着不多,烈度却是够了的。
初喝时不觉得,等酒顺着喉管下了肚,后劲才慢慢地上来。
林桡双眼里闪着亮色,真心称赞道:“阿殊,你很厉害,不管做什么,都能做的比旁人好。”
姚殊有些哭笑不得:“这有什么。不就是酿个酒么,哪个人家不会?”
在她看来很简单的事情,酿酒也好,脂膏也罢,知道原理就很好做出来,而在这个时代旁人眼中,做也能做出来,却很难做到像她做的那般好。
林桡摇头,固执道:“阿殊,你是不同的。”
姚殊心中微动,在这样的烛光下,她发觉林桡的声音竟好听的让人耳朵有些泛起麻意。
许是第一杯酒下肚,姚殊的脸上也不由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她对上了林桡的视线,用同样认真的眼神看着他,不受控制地道:“在我心中,你也是不同的。”
这句话说完,姚殊觉得自己的脸仿佛要烧起来。
她又倒了两杯酒,借此躲过林桡灼烧一般突然带上热度的眼神。
林桡没有问在姚殊心中这种不同意味着什么,他不是木头,自然能听出这简单的一句话中包含的她的情意。
是的,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姚殊对他的感情。
一时间,林桡心头一直压抑着的深灰色的阴郁,仿佛豁然开朗。
他习惯了沉默和隐忍,习惯了忽视自己身上的所有伤口和疼痛,可是姚殊的存在,她对他倾注的关心和感情,都让这些习惯不再有存在的必要。
她给予他的温度和亮度,都是林桡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与他亲近之人身上所享受到的。
“阿殊……”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冷心冷清的人,可是姚殊的温暖,却让他不舍、也不能割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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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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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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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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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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