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见过她的帕子,大多是浅色的,如今这个藏青色的帕子,明显不是她自己要用。
姚殊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食指捏着的针又接着走了下去,答非所问道:“今天早上大宝从你衣服里翻出来一个簪子,雕的很漂亮。”
她的言下之意是,你送我一个亲手雕的簪子,我便绣一个帕子给你。
男人怔住了,旋即反应过来,姚殊这个帕子是绣给他的。
他心里雀跃极了,可面上那副偏冷的神情还是没有多少变化,只是无法控制地将上身凑近了姚殊,低声说:“那个簪子……还没有完全做完,我还想着涂一层颜色再拿给你的。”
姚殊纤细的手指握住了出自他手地簪子,缓缓转动着,仔细看了看,轻声道:“木头本身的颜色就很好看,不必上色了。是用桃花心木做的?”
林桡点了点头。
桃花心木原是大燕朝没有的珍贵树种,大燕的开国皇帝鼓励南下远洋,商队便从遥远的岛国带回珍稀的树种,这些年过去,大燕朝的桃花心木也慢慢多了起来。
林桡用来做簪子的这一截木料呈现出漂亮的红色,细细看来纹理窈袅细致,还带了淡淡的香气,一看这木料就是精心挑选过的。
姚殊不是石头人,心中自然对林桡的作为有所感动,她笑着道:“这木料不好寻吧?你费心了。”
青铜镇上南来北往的商贩不少,卖的虽不是什么格外珍贵的宝石、珊瑚之类,却也有不少好东西。
林桡便是在一处专门卖木料的摊位,瞧见了这一小截桃花心木。
旁的东西他不会雕,簪子还算是比较简单的——
林桡见她目露珍惜,心中也十分欢喜:“我挑了几种木料,最后还是觉得,桃花心木比其他木头坚硬些,还可驱虫辟邪……阿殊,你喜欢就好。”
说着,男人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姚殊手边的帕子上,虽然没有问出口,但那意思,也是格外明显的。
姚殊倒也没有不好意思了,而是拿起帕子来,拿正了给他看,笑着问道:“看出是什么了吗?”
林桡凑近了,细细打量着藏青色帕子上白色的图案。
那是一叶扁舟,船边上斜斜放着一方木桨,格外细致精巧。xǐυmь.℃òm
如今姚殊剩下还未绣完的,正是那米色的船桨。
林桡的桡字,便有木桨之意。
他一下子明白过来姚殊的意思,目光中露出淡淡的笑意来,点头应道:“看出了。阿殊,我很喜欢。”
姚殊“噗嗤”一下笑出声,故意说着反话:“谁说是给你绣的了?才不管你喜不喜欢……”
林桡见她笑靥如花,心中又是柔软,又是欢喜,柔声对她说:“晚上我来做饭吧,家里都有什么?”
姚殊应声:“去厨房看看,问一下孩子们想吃什么。你明日还要一大早出门?”
林桡点了点头,斟酌了一下,应道:“明日还需去镇外巡视一番。忙过这两日,便能在家里多陪你和孩子们了。”
姚殊明白林桡的顾虑,便没有多问。
第二日,林桡一大早便起了。
姚殊趁他起身去做早饭的时候,悄悄把夜里才绣好的帕子放在了他出门时要穿的衣裳里面,又溜回了被窝继续睡。
等林桡发现怀里多处一样东西的时候,他已经带着巡捕府上的弟兄来到了城郊,准备在周围查探情况。
郑安见说着说着话的林桡突然停住了,不由问他:“林兄弟,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林桡回过神来,拉住红棕色马儿的缰绳,从怀中取出了那方藏青色的帕子,低头看了一眼。
他还未说什么,一旁的郑安早就瞥见了林桡手里的东西,冲他挤挤眼,坏笑道:“林兄弟是想媳妇了?不是早上才从家里出来?”
别看郑安人生的五大三粗,可心思却也算细的。
林桡好端端不会带什么帕子,只有一种可能,便是姚殊绣给他的。
对于郑安的打趣,林桡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而是又把帕子放回了怀里,面无表情地问道:“明日就要展开计划,该做的事情做完了?”
今日他们便是要在实地做最后的确认。
若是没有意外发生,他们便可以回去准备明日一早“假迎亲”的计划了。
郑安知道他面皮薄,见林桡转移了话题,只“嘿嘿”一笑,带着弟兄们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见众人离去,林桡冷淡的脸上勾起一个几乎瞧不出来的笑意,隔着衣裳摸了摸那方帕子,也策马向前,与众人会和。
林桡和郑安带出来的这一批府兵年纪都不大,做事却认真谨慎,他们出门前,巡捕大人特意吩咐了不得打草惊蛇。
是以一群人在离山路较远的地方就下了马,步行前进,以免被山匪查探到,节外生枝。
林桡习惯了战场,是一群人中最警觉的那一个,走着走着,察觉到空气中的气氛不太对:“停一停。”
他沉稳有力的声音低低地响起,众人神经一紧,立刻停住了脚步。
“林校尉,是有什么不对劲吗?”
离林桡最近的府兵面色有些不安,扭头问他。
林桡面色凝重,示意众人蹲下身来掩藏行迹,一边低声道:“先不要前行,等一等。”
众人都见过林桡的本事,对他也是格外信服的。如今见林桡这么说,不由面面相觑,神色也都慢慢凝重了下来。
郑安是一群人里资历最长的,隐约也察觉到这条路与往日有些不同,可观察了半晌,却不知道那一点让人不舒服的感觉来自于哪里。
他悄悄凑近了林桡,压低了嗓音问:“林兄弟,你是看出了什么?”
林桡神色专注,警惕的目光始终放在前方,一边低声回答众人的疑惑:“这条路太静了,一定有情况。”
他们来的这条山路,是从青桐镇往京城走最近的一条,可如今山匪盛行,即便是非要上路,商队也会选择视野开阔、遇到贼人便于及时逃跑的大路。
于是这小路慢慢的也鲜有人至了。
一个年轻的府兵面露迟疑,还是小声道:“林校尉,这条路自从出了匪患便少有人走,是该安静些才对啊……再者说,这条路上没有人走,山匪也不会动不动就过来埋伏吧……”
先前制定计划时,林桡他们就已经考虑了这条路上的情况。
行人罕至,山匪便不会投入过多精力在此,他们也就有了来探路的机会。
就连郑安也有些犹豫,看向林桡,等着他的回答。
林桡回头看了一眼众人的神色,心中暗暗摇头——这群府兵还是太年轻,经验确实不足。
他低声向众人解释道:“山路都走过吧?那些没有行人到过的山路,也是十分安静的。可是那种静,与此处的安静截然不同。”
林桡的敏锐是战场中磨练出来的,他曾趴在雪地里一天一夜不合眼,只为了在最佳时机突破匈奴人的防线——
这种静谧,他太熟悉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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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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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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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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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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