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咋咋呼呼道:“一两银子?!掌柜的,你怎么不去抢?”
布庄卖的成衣都卖不到一两银子,这两尺布料,也不过是能做一身衣裳的量。
刘掌柜笑着对云怜道:“哎哟哟夫人哎!您还觉得贵呢?方才那个姑娘要买……还说要用二两银子买我这布料,我都不肯呐!这样淡雅又显气质的花样,还是只有您才配得上呢!”
云怜见刘掌柜提起姚殊,心里那股邪火又不知不觉冒了出来,听了掌柜的话,火气中便生出了些胜利感一般隐秘的快意。
她用眼神制止了阿香,对刘掌柜笑着道:“掌柜的,这两尺布,我全要了。”
刘掌柜生了皱纹的脸笑成一团,朗声应道:“好嘞!我就让店里的伙计给您包起来——”
说着他把桌上的布料抱走了,往店后面的库房去寻伙计了。
这边阿香见主子当真买了布料,有些傻眼:“夫,夫人,这布料当真不便宜啊……”
乡下人买布,一尺也才几个铜板,就算花样多些,也万万到不了一两银子这样的高价。
阿翠不如阿香话多,却每每都说出符合主子心意的话来,她耻笑阿香道:“到底没见过世面,一两银子怎么了?夫人那般受宠,只要朝老爷开口,多少银子老爷也是肯给的。”
两仆虽然一直称云怜为“夫人”,她到底只是一个妾室,想要得些银钱,还要使劲浑身解数去讨好别人;而那个人老珠黄的正室,却是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的。
想到这里,云怜心里的不平之意又翻涌起来了。
她冷笑一声,问:“阿翠,你当真看清楚了,家里那位也有相似的布料?”
阿翠心思多,自然知道主子有自己的主意,也不多问,只应道:“是,前两日才买回来,颜色、花样差不多呢。”
云怜点了点头,心里有了打算。
伙计把布料包好,掌柜的又亲自送了出来。待一主两仆付了钱,斗志昂扬地走了,刘掌柜才嗤笑道:“又是一个人傻钱多的。”琇書蛧
伙计瞧见刘掌柜收了人家一两银子,嘴巴都快能塞鸡蛋了,他犹犹豫豫地说:“师傅,这,这样坑客人,不好吧?咱们这两尺布料,不是打算用来给小姐隔壁的铺子做窗帘用……?”
刘掌柜扭头给了伙计后脑勺一巴掌,骂道:“你师傅我什么时候主动去坑人了?也不问问清楚什么情况——这女的不是什么好果子,欺负咱们小姐不说,还敢打姑爷的主意!不坑她坑谁呢!”
伙计“啊”了一声,不说话了。
半晌,他又犹犹豫豫地问:“那,咱们把布卖了出去,窗帘怎么办?”
刘掌柜双肘靠在柜台上,气到不想说话:“说了多少次,要记住库房哪样布料存货多少,价值几何……这样的便宜布,薄薄一层不经扯,库房里多的是!”
伙计回忆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笑着道:“好嘞,师傅,我下次一定注意!库房我才清理到一半,这便去做活,就劳烦您在外面招待客人了!”
说着,他手脚麻利地把方才客人走时动乱的桌椅摆回原位,忙忙碌碌去整理存货了。
刘掌柜刚做完一笔大单,还给姚殊出了气,本来是高兴的,可望着伙计万事不愁的背影,到底还是摸了摸手上的珠串,长叹了一口气。
“这臭小子,还是得靠我,处处给他操心……”
另一边,林桡和姚殊已经来到茶楼前,姚殊让林桡在外面等一下,她去把余枝交出来。
她进门的时候,正好瞧见余枝和茶楼的老板在争论什么。
茶楼老板姓张,生得高高壮壮,脖子上还带着大金链子,满脸横肉,瘦瘦小小的余枝在他面前连人家一个胳膊的力气都比不上。
姚殊还以为余枝受欺负了,忙上前去看,听见张老板粗哑的大嗓门道:“小兄弟,你非跟我讲道理,今日咱们就说几句道理——你在我的茶馆说书,自然要遵循我的规矩,这是也不是?”
余枝满脸无奈,点头说是。
张老板又说:“那我是老板,付你银钱请你说书,你咋还不肯收钱了?!”
姚殊原本气势汹汹的脚步一顿,望向张老板的眼神也不由变成了疑惑,问道:“张老板,这什么情况?”
张老板没留意茶馆又来了客,突然瞧见姚殊,还吓了一跳,脸上的肥肉一抖,又沉寂下来。
他面露迟疑:“这位姑娘是……?”
姚殊站在了余枝身边,道:“我是余枝新认的干姐姐。”
余枝张了张嘴巴,才想说她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干姐姐,却被姚殊暗中掐了一下胳膊,生生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张老板不疑有他,对姚殊道:“这小孩来我们茶楼说书……”
余枝抗议道:“张老板,在下已经快要加冠了,不是小孩子!”
他那体型和张老板一对比,可不显得像是个孩子么?
张老板敷衍地点点头:“哦,这小书生,秀才……他来我们这说书时间不短了,最开始说好是每个月说满十天,若是客人们叫座,便给他一两银子盘缠,也好让他早些进京。”
姚殊听到这里,并没有什么不妥。
张老板又接着下去:“如今时间虽未满一个月,可他到底说够了十场,今日找我来辞行,我就打算把这一两银子给他,可是这犟书生,竟然不肯收了!”
余枝忙摆手对姚殊道:“事情不是这样的——张老板这些天供我吃喝,银钱花费也不少;再说了,按照当时的约定,我要说够一个月,如今才说了十余日,怎么能收人家钱?”
姚殊听了满脸黑线,只觉得自己不能理解余枝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她看着书生,问:“你不是已经说够十次了么?况且不收钱,哪里来的盘缠上京?你以为只有路上要花钱吗,到了京城,住宿、吃饭,不都要钱?”
余枝喏嚅道:“也,也不是不收,就是一两银子太多了。”
张老板望着姚殊,摊手道:“你瞧瞧这个!这让我咋办?”
姚殊安抚般对张老板笑笑,又开始劝余枝道:“张老板是个慷慨人,不然人家怎么知道你落魄,便让你来茶楼说书呢?这摆明了是想帮你。结果到了你这里,还不领情了?非要同人家计较的清清楚楚,有什么意思!”
张老板不善言辞,听了姚殊的话连连点头:“大妹子,就是这个意思!”
余枝还想犟,嘴里说着:“可是无功不受禄,张老板已经帮了在下良多,在下再拿您这些银子,实在心里寝食难安……”
姚殊拿出十二分的耐心来,对书生道:“你若寝食难安,便好好温书,早日赶去京城。等以后考上了举人,再来青桐镇找张老板,谢他这赠银子之恩。你还说书呢,这不正是书里写的,供后人传颂的佳话么?”
张老板也在一旁道:“正是正是,正是这个道理。”
余枝一看就是读书读傻了的,脑子一根筋,听见姚殊这么说,感觉也十分有道理。
他不由点点头,向老板道谢:“张老板侠义心肠,余枝没齿难忘!”
张老板见状,终于舒了一口气,把来来回回推搡的一两银子放在了书生的手里,说:“你忘不忘的没关系,这说了十天的书,也给咱们茶楼带来不少生意。好好去考试!若是日后中了状元,咱们茶楼也能跟着沾光,这可是状元曾经做过说书人的茶楼……”
说着他朗爽地笑了几声,又拍了拍余枝的肩膀,差点把他半边身子给拍麻了。
三人又寒暄几句,姚殊才领着余枝出了茶楼,与林桡汇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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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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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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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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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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