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插嘴道:“掌柜的,那个大师是从西京来的,道行可深了……况且这手串,也只有一个,是留给有缘人的!”
刘掌柜把眼一瞪:“留给有缘人?你就知道自己是有缘人了?若不是骗子,怎么还收你二两银子?”
伙计“嘿嘿”一笑:“我不是有缘人,师傅您是啊!”
听到这里,姚殊算是弄明白了,有些诧异地问道:“伙计用一个月的工钱,买来的手串,竟是送给刘掌柜的?”
年轻的伙计点了点头,道:“小姐,那位大师真的不是骗子,当时送我手串,人家是不肯要钱的,是我把月钱给了他……”
刘掌柜听了这话,更怒了:“什么?!不要钱的手串,你还送了二两银子出去?!”
这下他真的要上手去打,伙计的连连告饶:“掌柜的,掌柜的!我错了,我就不该嘴快,说了出来……”
姚殊也忙上前去,拦着刘掌柜,温声劝他:“刘掌柜,您消消气——这佛家一事,向来都是心诚则灵。伙计甘愿用一个月的月钱买来一个手串给您,便是诚心盼着您平平安安,这有什么错呢?”
刘掌柜喘了两口粗气,才对姚殊道:“我是心疼他那二两银子!你说说这臭小子,到了娶媳妇的年纪,可有攒下一分银钱?这老大年纪,还打光棍,说出去丢不丢人!”
伙计却摇了摇头,笑着对姚殊道:“小姐,您也知道,我打小便被家里送出来做工,这些年也挣了不少银钱回家,阿爹阿娘却从来只偏着大哥……我也看开了,就算攒些银钱又能怎么样?到底也还是轮不着我娶媳妇,还不如把钱花给真正对我好的人。”
刘掌柜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他从来都不清楚,伙计心里竟是这般想的。
他难得心平气和地问伙计道:“你上个月买鹿茸,上上个月买冬靴……都是这个原因?”
伙计还是憨憨地一笑:“师傅冬天较冷,鹿茸也给泡酒喝,能给您和师母补补身子,虽说不怎么值钱,却也都是好东西。”
姚殊算是看明白了,笑着对刘掌柜道:“掌柜的,伙计是孝顺您呢!”
刘掌柜命中无子,年轻时也和夫人一起求神拜佛,奈何就是怀不上孩子。他人到中年,很容易把年轻人看作自己的晚辈,便也自然而然地整日教伙计做事,伙计犯蠢时便训斥一番。
让他没想到的是,即便他嘴里从来不会说什么好话,伙计却还是挂念着他。wWW.ΧìǔΜЬ.CǒΜ
刘掌柜心里不由有些感动,嘴上却依然是那个不肯饶人的样子,数落年轻人道:“你说说你,即便银钱不方便带回家里,也能交给我来保管啊——你师傅是贪你几两银子的人么?”
伙计笑着道:“不用您来保管,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用在您身上,才发挥了作用呢!”
刘掌柜叹了一口气:“我看日后这工钱,也不用让你领了。”
姚殊笑着接下去,对伙计道:“是呢,刘掌柜给你攒着,等攒够娶媳妇的钱,连媳妇都给你相看好了!”
伙计笑眯眯地点头说好,刘掌柜却瞪着眼,嘴硬道:“哪个要替他操这份心?我还嫌自己老的不够快?”
他摩挲着手上的珠串,又放下手,扭头对伙计说:“去库房取些布料出来,把缺了的颜色都补上——真是的,每次都要人赶着,才往前动……”
伙计应了一声,利索地往库房去了。
姚殊看刘掌柜戴上了桃木珠串,有些不自在地把衣袖往下拉了拉,然后咳了一声,问她:“小姐今日过来,可是有事?”
她心里好笑,知道刘掌柜口是心非面皮薄,便当没有看到,只点头道:“上次托您打听隔壁糕点店咱们能不能盘下来,不知那边老板如何回复呢?”
刘掌柜“哎哟”了一声,拍了一下脑门:“我竟忘了同小姐说!那糕点店如今生意惨淡,巴不得有人能盘下他的店面……”
姚殊笑了笑,问:“租金多少呢?”
刘掌柜道:“一年起租,租金二两银子每月,小姐觉得可还行?”
姚殊计算了一下每年的花费,临街做生意的铺子,二两银子每月确实不算贵了。
她很满意这个价格,道:“这价格可以。”
刘掌柜补充道:“铺面不大,但临着咱们布庄,小姐若是有什么东西需要存放,也可以放到布庄的库房里来。”
姚殊点了点头。
又听刘掌柜问:“您还要不要去看一下?”
姚殊看了看天色,时间过得很快,不多时,太阳已经快要升到最高点了。
她摇了摇头,说:“先前也看过,今日便算了吧。不过还是要麻烦刘掌柜尽早同房主说好,咱们约个时间,看过他的房契之后便也立个承租的契。”
大燕在商业方面并不限制,商人不仅自由买卖货物,而且就连租赁商铺、摊位这样的事情,都有专门的契约保护双方的权益。
这在姚殊看来,是十分先进的。
刘掌柜脸上的褶子都笑了出来,道:“不瞒您说,那房主也是我认识多年的老朋友……若他知道小姐这般爽快,定会想要与您结成忘年之交!”
姚殊弯了弯唇角,客气道:“您过誉了,还得谢谢您这些天费心了。”
两个人正聊着,店里来了几个客人,刘掌柜便对姚殊告声罪,先去招呼客人了。
姚殊倚在柜台上,心里估计着林桡要过来的时间,余光淡淡地扫了扫来人,有些百无聊赖。
“掌柜的,把你们这最好、最贵的布取出来,给我们夫人瞧瞧!”
说话的是个穿着粉裙,头上戴着几个珠钗,却是丫鬟打扮的年轻姑娘。姚殊心里暗笑,想来在哪个时代,都不会缺仗势凌人的人。
刘掌柜笑容不变,招呼道:“哎!客人您稍等,小的这就去给您取店里最好、最贵的!”
中年人明明年纪比年轻姑娘大了一倍,被她这般毫无礼貌地呼喝,倒也没有半分不适——
刘掌柜做生意这么些年,见的人太多了,如今只看客人钱包鼓不鼓,态度差些又怎样?
姚殊见他脚下生风,转身去了后面。
那小丫鬟转脸面向自己的主子,便换上了一副殷勤的笑脸:“夫人,听说这家布庄是青铜镇最大的店了,里面还有南方最时兴的料子,您看了保准喜欢!”
她身后的主子梳着堕马髻,身段窈窕,容貌中上,却有一股我见犹怜的气质。
见那妇人闭了闭眼睛,紧接着长舒一口气出来,柔柔地说:“阿翠、阿香,先扶我坐下……”
身边两个丫鬟争抢着去扶住妇人的胳膊,又是拉椅子又是垫手绢的,扶着走一步喘三喘的妇人坐了下来。
姚殊看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粉衣裳的丫头听见声音,朝着笑声来的方向把双目一瞪,呵斥道:“哪里来的乡下女人,休要放肆!知不知道我们夫人的身份?”
这样夸张的台词,戏折子里都不肯写了,如今竟还有人理直气壮地说出来。
姚殊忍笑都要忍的肚子疼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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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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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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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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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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