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些年了,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安定下来,在什么地方生活,只是……
薛老板看着姚殊干净透亮的盈眸,叹了一口气:“妹子,我同你说句心里话。到了我这个年纪,尤其又是女子,谁还想日日奔波呢?可是,实在是,一言难尽……”
姚殊善于体察旁人的情绪,见她面露难色,便笑了笑说:“薛姐姐也不必为难,今日我喊你一声姐姐,是当真把你看作聊得来的朋友。朋友之间有难处,互相帮助是再正常不过的,你若不便开口就算了,可若是有什么困难,有空闲时可以来寻我。只要是我能帮的,一定想办法帮你。”
林桡在一旁听她柔和温婉的声音,心里便十分温暖,更别提站在姚殊跟前同她说话的薛老板,更是被姚殊的豪爽大气打动了。
她拉着姚殊的手,一脸认真道:“妹子,我今日记下你这句话,同样的,若是你有什么地方用的到我,也千万不必客气。”
有时候女子的友情就是这么轻而易举,仿佛一句话对上了,两个人脾气秉性相投,很容易便成为好友。
她们两人又聊了几句闲话,正好有客人来摊子前问,薛老板便去招呼客人了。
姚殊走到林桡跟前,轻声问他:“怎么样,挑好了么?”
林桡觉得每件衣服都差不多,也没什么可以挑的。
他在这里站这么长时间,不过是看姚殊与薛老板聊的投机,想让她们多说一会儿罢了。
见姚殊过来了,他便随手指了指摆在最外面的两件:“挑好了,这两件就可以。”
姚殊一看林桡的样子,就知道他穿什么都无所谓,只好无奈地上前去,帮他又选了两件别的。
接着又问他:“你的尺码是多少?”
问完以后却没有听到林桡说话,她不由回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嗯?”
林桡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姚殊心里有些好笑:“你不会连自己的尺码都不知道吧……”
说着,她心里一突,察觉到了不对。
林桡的尺码他自己可以不知道,可身为妻子的她,往日给他做过不少次衣裳的她,不能不知道。
可是以往给林桡做衣裳的是原身,不是她啊!她可没有无师自通地解锁古代女子该有的技能,先前绣的那个钱袋,就已经花了她一个冬天的时间……
想到这里,姚殊不禁又是一愣——钱袋是林桡追回来的!
难怪他费了那么大力气也要追回来,难道他当时就已经在怀疑她了?
姚殊飞快地思索该用什么理由搪塞过去,林桡却已经通过她瞳孔的细小变化,知道她反应了过来。
这次反倒是他没有沉得住气,主动给她解围了:“我确实比以往壮了些,尺码变了,也是有的。”
他没有问姚殊为什么不清楚他的尺码,一如当日没有开口问,为什么一个小小的钱袋,竟要一个冬天才绣好。
而且绣的还是她一贯不喜欢的兰花。
姚殊心里有些复杂,她借转过身去拿布尺为由,整理了一下心绪和表情。
等她转身过来的时候,神色已经正常了,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自然地对林桡道:“既然如此,再量量不就是了。”
说着,姚殊拉起布尺,开始从林桡的肩部量起来。
她凑近了林桡,白嫩的手指捏着深色的布条,轻轻点在他的肩上,拉开一个长度,比了比手臂,之后看了看刻度,收了布条。
接下来是测量胸围。林桡不自觉地已经配合着抬起了手臂,见她又更加靠近了自己,接着,双手虚虚地环抱了他的上身……
林桡的鼻尖被黑色柔软的发丝擦过,电光石火间,他仿佛嗅到了熟悉又让他倍感安心的香气。
家中的被褥、枕头上,也是同样淡淡的味道。
可惜这短短的称不上拥抱的一抱,只维持了一瞬间,姚殊测完胸围,便往后退了一步,站回了原来的位置。
她把布尺重新放到了林桡的肩上,打算再测一测肩宽,却见他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脸,神情有些怔忡,不由被他看笑了:“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又不是头一天见我。”
她的眼睛清澈明亮,带着温柔笑意。
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喃喃着道:“林深时见鹿。阿殊,你的眼睛像鹿一样美。”
姚殊心里猛地一动,险些没有拿住手上的布尺,继而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这句话的?”
林桡也回过神来。
虽然不明白姚殊为什么如此惊讶,但还是向她解释道:“二宝说的,弟弟的名字取自‘林深时见鹿’,我便记住了。”
姚殊“唔”了一声,又重新开始给林桡测量肩宽——她忘了自己跟二宝提起过这句话,还差点以为,他识破了她当日隐秘的心事。
识破了她为三宝取名那日,看着他时如小鹿一般乱撞的心跳。
“嗯,量好了,”她轻咳一声来掩饰情绪,收起了布尺,“你和大哥的身材差不多,就比照他平日穿的买吧。”
林桡自然没有什么异议。
他从小吃苦惯了,对吃穿从来没有什么要求,反而觉得姚殊穿什么衣服都漂亮,该给她多买几件。
可是如今身上的银钱都给了林家老太太,林桡只好按下心思,想着需要尽早打算将来了。
姚殊为林桡选好了衣服,又同薛老板说了两句话,临走前薛老板还特意拿出一件白色的衣袍出来,说要送给林桡。
姚殊愣了一下,婉拒道:“阿桡平日很少穿浅色。”
薛老板却看着林桡的脸,神情有些莫名:“我感觉林公子穿这身衣裳,应该比较适合……”ωωω.χΙυΜЬ.Cǒm
姚殊推辞不掉,只好收起了衣服,便和林桡一起向薛老板告辞。
一边走出北市,姚殊还对林桡道:“薛老板人很不错的,只是没想到,我们只买了四件衣裳,她竟还送了一件给你。”
林桡却比姚殊敏锐的多,只道:“我感觉,她透过我在看什么人。”
姚殊一愣,旋即笑道:“薛姐姐走南闯北见过的人多了,想来是觉得,你与之前见过的谁长得比较像吧。”
她没有在意这事,林桡也放下了。
两人一边逛着,一边说些闲话。
路过一些小摊时,林桡时不时便要顿一下脚步,眼神迅速扫过摊位上的东西,却不让姚殊发现。
直到两人走到一处卖簪子的小摊,摊主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爷爷,摊位上摆放的簪子不多,仅仅四五样,都是银的,一头雕刻着精致的花样,一头打磨的十分尖锐。
林桡停住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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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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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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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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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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