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些钱回来买个房多好,过两年谈了婆家,有房当嫁妆也好听啊。
“不要买化妆品了,哪有男孩子喜欢女生浓妆艳抹的。
“最近你小时候上过的那个幼儿园再招幼儿园老师,哎呀,现在都叫老师了,我们那时候还叫阿姨呢。阿姨多好啊,听着亲切,是不是?你怎么不说话啊?妈妈还认识些人,不行你去找找你爸爸家的人,把你安排进去应该不是难事……”这是知道她工作收入的母亲在跟她谈的“家常”。
“妈,你有别的话跟我说吗?”于晴茉头顶上的花灯亮了,是一个用粗糙的宣纸和细韧的竹条扎的兔子,里面通了led暖光灯,看起来温暖的紧。
“啊?我这不是在说吗?”
于晴茉轻笑一声,似在嘲讽,只是她不敢嘲讽她神经脆弱的母亲,她只能嘲笑她自己:“妈,元宵节快乐。”说完她挂掉了电话。
手机里的微信塞满了各种场合各种渠道认识的人的祝福消息,小白的一条:“晴茉姐!节日快乐!来叶子哥这儿一起放烟花啊!”倒是成了最特别的内容。
她笑了笑,不过手指还是打出来:“不去了。你们好好玩。注意安全。”
“嘭——啪!”天空中突然被染成了紫色旋即又成了一片金色垂柳,于晴茉抬头看着天空,盛大的烟花正在绽放。
“嘭——啪!”
“嘭!”
“嘭嘭!”
一朵又一朵的烟花接连不断的飞上天空,将这夜空照的炫如白昼,不,白昼不会如此的色彩,这黑色幕布下人造的天空美的让人心醉。
“呛呛起呛起!”
“咚咚!”
民乐团就在这时上线,将这天上的热闹拉回到了人间。本来认真表演的村民,猛地看见了一个脸熟的演员,有大胆的村民上去邀请他一起扭动起来,硬是将他拉下来跟着队伍表演。他这一下场,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被拉了过去,排练好的不管用了,当真所有人就着节奏开始随意舞蹈。所有人都在笑,所有人都在动,似乎只要给他们个机会今晚连月亮都要被他们请下来共舞。xǐυmь.℃òm
于晴茉听得见热闹,看不见热闹。烟花落尽,只有一片虚无。她像是着人间的局外人,突然感觉到了寒冷刺骨。
“晴茉姐,来呀来呀!我们搞到了小呲花,能拿到手里放的!”小白还在劝说她来参加活动,甚至给她拍了叶成白挥舞着呲花的小视频。手机似乎是让她连接人间真实的唯一法宝。
她看着这个视频,终于忍不住捂着脸哭了出来。
于晴茉到底还是去了叶成白他们租住的村民家,只是那已经是小白最后一次发出邀请了两小时后了。街道上的村民都已经散去,偶尔能听到剧组成员和说着当地话的村民聊着聊着放声的大笑跃过院墙掉落在石板路上,激起月光泛起一朵快乐的水花。
月色冷如井水,照的人透亮又冰冷。于晴茉带着着一身的寒意推开了叶成白住的院门,迎面看见举着手机穿上外套正往外走的叶成白。
“爸。”他说。于晴茉听了个清楚,瞪大了眼睛。
“爸,不是。”他否认着什么,看见于晴茉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拉着她的胳膊将她往院外带。
“不。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爸。”叶成白尽量维持住音量不要吼出声,或者说哀求出声,“我真的不是因为逆反。更不是对你们有意见。爸……妈,好的妈,我跟您说。我在听……不是,妈,我没有退学。妈,我真的不是因为你们……妈……”叶成白带着于晴茉一路往前走,直走到刚才集会的村头广场,他松开于晴茉的胳膊自己往旁边的还没收的凳子上一坐,整个人近乎颓然,“妈,我对你们没有任何意见。我只是想做一些我自己的事。我不告诉你们是因为我不想让你们担心,我想做出些成绩再告诉你们。我没有故意瞒着你们。对,是,我是故意没有在前面的电话里提到这件事。为什么?”叶成白仰头看着月亮又像是什么都没看,缓缓吐出一口气,“我害怕。妈,我害怕,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们这种追问。而我刚开始找到演戏的感觉,我不想失掉那种感觉。妈,这一样是一份事业,是能够得奖见报的……妈!我真的很对不起,但我真的……爸……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只是我不可能回去的。”叶成白依然倔强地仰着头看向月亮,充满了悲伤却又坚定地说,“爸,我真的没有一个理想跟做教授有关。爸,我不是你,我也不是妈,我和你们不一样。真的,对不……”他的话没有说完,举着手机的手僵住了一刹那,随着他扬起一个苦笑,他的手放下了,“我爸让我冷静。在想明白之前不要联系他们。然后,他把电话挂了。”
于晴茉拿起手机一看,时间刚刚走过零点。日期跳到了第二天,正月十六。
“虽然元宵节过了,但我还是要当面对你说一句元宵节快乐。”于晴茉搬了条板凳坐在他旁边,认真的对他说。
“这有什么意义呢?”叶成白将手机放回兜里,双手插在口袋看向于晴茉。
“因为今年还没有人对我说出过元宵节快乐。我对你说了,你要对我说,我在等你说。”于晴茉说的话完全没什么道理,叶成白情绪不可避免的低落,只是感激于于晴茉没有强行要和他谈心,便随了她的话转了话题,摇头却还是听话的说了,“元宵节快乐。”
“终于听到了啊……”于晴茉一副夸张的满足表情,“我已经没有什么生日愿望了,每次却还是忍不住许愿说:‘希望妈妈能理解我,希望妈妈能生活好,希望妈妈能不要那么执念’。但没有一次实现的,去年过生日终于改了个愿望,非常非常小的愿望‘希望能和妈妈互道节日快乐’。我甚至连节日都没规定,但我依旧没有实现这个愿望。”于晴茉很少提起她的家庭,她似乎永远都在待机等待着工作安排,这样说起自己事情的于晴茉让叶成白不自觉将注意力集中过去。
“那你让我说是什么意思。”叶成白问。
于晴茉笑了:“对家人有期望才会注定让自己失望。无论是家人对子女还是子女对家人,期望失望期望失望,似乎只有这两个选项。我不想一直重复下去了。如果事情是对的,是可以实现的,我想自己去实现它。”
“比如?”
“比如,一个当面的节日祝贺。”于晴茉拍了拍裤子上不存在的灰,“真巧,我也刚和我母亲结束了通话。”她技巧性的隐去了自己忍无可忍地挂断电话,和在无人的长廊的痛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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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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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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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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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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