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澜不知大姑母回府,未曾远迎,还望大姑母莫要见怪才是。”
孟碧柔其人刁横势利,惯会迎高踩低,孟锦澜对并她并无好感,浅笑着客套言语。
孟碧柔满面怒气的瞥了一眼孟锦澜,勉强挤出一抹笑意,
“这才一年不见,锦澜这丫头出落的越发水灵了。对了,她是何人?敢对我如此无礼!”
孟碧柔原本回娘家的时间就不多,以前雅辰得势时,她虽也时常去公主府讨好献媚,却自诩孟家嫡长女,岂会将寄居在府上的胡氏放在眼中。
虽略有照面,并未将其纳入眼中。如今乍然相遇,没认出其人,也算不得奇怪。
“大姑母您应当认得她才是。她乃是表妹宋乐瑶的外祖母……”
孟碧柔睨了一眼胡氏,嘴里喃声念叨,“八杆子打不着,赖着不走的亲戚,我记她作甚……”
说着,不再理会扯开架势,正想寻机泄愤的胡氏,拉着孟锦澜欲进入东正院。
日前曾听在寒萧然处听到杨家姑父停职反省之事,今日大姑母便回了孟府。
孟锦澜自然明白她回府之意,不动声色的摆脱孟碧柔的扯扯,恭声言道,
“大姑母久未回府,祖母日日念着您,您应当先去北正院见过祖母才是。”
“不急,我去见见敬安。”孟碧柔少有的热情,上前一步,再次拉住孟锦澜的小手,伸长脖子向院内张望着。
“真是不巧,父亲不在院里,回公主府去了。”孟锦澜应声,没有让步相迎的意思。
“听说敬安回了本家居住,怎得又去了公主府……”孟碧柔不甘心的低喃。
“公主府与孟府仅一墙之隔,父亲如今闲的很,母亲自出事以后,便身子欠安。父亲便左右两边走动,若说回本家居住,也算是,也算不是。”
孟锦澜信口胡谄,敷衍着眼前令人不喜的大姑母。
“闲得很……敬安在朝中任职,岂会闲?”
孟碧柔听的真切,孟敬安虽官阶不高,却在户部皇上的钱粮要门任职,怎会说闲?
孟锦澜尴尬的笑了笑,面露难色的压低了声音,wWW.ΧìǔΜЬ.CǒΜ
“父亲的性子您的知道的。他本就不擅为官之道,这些年在官场混着,无非是有着驸马的身份,旁人尚给他几分颜面。如今母亲出了那事……”
说着,微微一顿,迎上孟碧柔的的目光,眸子里竟泛起一抹潮意,“锦澜不懂得朝中之事。只知道,父亲大多时候都陪着母亲写字作画,清闲了许多。”
“怎么?敬安被空了职?”
孟碧柔神情微变,轻拉着孟锦澜的手也松开了,转身向北正院方向走去,嘴里不甘的念叨,“我问问母亲去,再不济,五品的官衔还是在的……”
望着孟碧柔离去的身影,孟锦澜面色一沉,转身返回东正院。
胡氏已在下人的劝说下回了侧厢,仅银盘在身旁伺候,
“二小姐,您何需妄自菲薄,大姑奶奶原本就是踩低捧高的主儿,你这样一说,她更不将咱东正院放在眼里了。”
“你懂什么,若她将咱们看入了眼,除了给咱们添堵,没有旁的好处。”孟锦澜碎言。
那日寒萧然提及杨家的破事,便料到大姑母定会赶来求援,父亲眼下的处境,在朝中越是低调越好,若再出头,定讨不得好去。
胡氏回房,望着空空的侧厢,一想到宋乐瑶独自嫁入侯府,将自己留在孟府,越想越是伤心,索性拖着嗓子嚎丧似的哭闹起来。
孟锦澜烦不甚烦,郑嬷嬷前去好一阵宽慰,方才安静了下来。
“二小姐,胡氏闹腾的厉害,老奴无奈之下,只得安慰她,表小姐三日后与表姑爷回门,定会领她去侯府小住,方才罢休。”
郑嬷嬷也被胡氏闹的头痛,巴不得胡氏离去,特意前来回禀孟锦澜,想来也是希望她能够在宋乐瑶夫妇回门之即,出面游说华俊风接纳胡氏。
孟锦澜不语,挥手示意郑嬷嬷退下。
华俊风连下聘,迎亲都未曾露面,三日回门还指不定会是何种状况,胡氏的梦,恐怕做的早了些……
眼瞅着午时将近,春兰端来午膳,一面往桌面上摆放碗碟,一面轻声言道,
“二小姐,适才奴婢从膳房回来,听北正院的婢子提起,大姑奶奶与老夫人似乎起了争执……”
孟锦澜拿起筷箸挟了一块脆笋放下口中,细细咀嚼着,淡声询道,
“大姑母久未回府,母女相见应当高兴才是,岂会吵起来。定是下面的人碎嘴,你不可参言。”
“奴婢并未参言。不过北正院的婢子说的真切,不像是在妄言。”春兰将最后一道汤菜摆放妥当,舀了一碗米饭,轻放在主子跟前。
累了一上午,腹中早已唱起了空城计,孟锦澜不再谈论孟碧柔,端起米饭扒了一口,米饭香甜软糯,倒还受用。
还未饱腹,卷晴的声音从房外传来,“二小姐,大姑奶奶在老夫人房里大发脾气,老夫人气的咳出血来,竹嬷嬷急的不行。您快去看看……”
孟锦澜心里一沉,掏出绢帕,拭了拭嘴角,向房外走去。
“可请了大夫?”虽然厌烦孟碧柔,祖母毕竟年迈,若真被她气出个好歹,恐非幸事。
“老夫人不让请大夫。”卷晴急匆匆的随在孟锦澜身后,忧心的回话。
孟锦澜不再言语,老夫人的心思,她自是明白,被嫡亲的女儿气的请了大夫,传出去岂不失了脸面。
来到北正院,还未进入寝房,便听见孟碧柔不甘的喧闹声,
“百里清茹纵然失势,敬安五品的官位还是在的,让他去朝中通融通融有何不可!母亲,你分明就是偏心。”
孟锦澜面冷,母亲虽然身份尴尬,毕竟公主的封号还在,孟碧柔竟然直呼母亲闺名,全然忘了自己当初在母亲跟前,谄媚讨好的嘴脸了。
常言道,墙倒众人推。母亲这堵墙还未倒,她倒是吆喝上了!如今还妄想让父亲替她男人出头,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
“祖母,您可还好?”孟锦澜入内,从孟碧柔跟前走过,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径直来到老夫人跟前。
老夫人侧靠在软榻上,面色微微泛白,见孟锦澜入内,下意识的将手中丝绢紧握成团,拽入了掌心,极勉强的笑了笑,“无碍。”
随即微嗔的瞪向一旁正在续茶的竹嬷嬷,似乎在埋怨她惊动了孟锦澜。
“锦澜,你来的正好。快来,大姑与你说道说道。”
孟碧柔坐在距离暖榻三米开外的仙人靠上,腰板挺的笔直,对锦澜招了招手。
孟锦澜头也不抬的应声,“大姑母有话直说便是,澜儿听着。”
说话间,掰开老夫人紧握的手指,掏出她握在掌心的丝绢,殷红血渍顿时落入眼帘。
孟锦澜脸色越发难看,卷晴说的不假,老夫人果然被气的咳出血来。
气恼的是,老夫人还在替她隐瞒。
见孟锦澜面沉似水,老夫人忙拍了拍她的小手,示意稍安。
“你这丫头,一年不见,竟与姑母端起了架子。”孟碧柔只当孟锦澜还似当初那般唯唯诺诺好使唤,不料却碰了一鼻子灰。
孟锦澜不语,仍旧背对着孟碧柔,端起刚掺好的茶水,递到了老夫人手里。
“罢了,我也不与你计较。敬安不在府中,你便替大姑母去传个话儿,就说我有要事与他相商,在母亲这里候着。”孟碧柔并不计较孟锦澜的态度,陪着笑脸言语。
“母亲身子不适,父亲如今日日作陪,大姑母有何要事,不如先与锦澜说说。”孟锦澜扭头望向孟碧柔,黑亮的眸子里星光闪烁。
“小事,小事……”
孟碧柔讪笑着,“正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你姑父日前出了一点小事,都是一家人。若能让敬安在皇上跟前言语几句,岂不比下面的人跑腿还强上十倍。”
“小事?可是春耕祭天,年祝焚衣祭天之事?”孟锦澜面无表情,淡声言道。
“你……你也听说了?”孟碧柔微愣。
“此事已成为朝中笑资,好在眼下旁人取笑的只是那年祝,若姑母打算托人替姑父说好话,恐怕这茅头便会转到躲懒的姑父身上去了。
若姑父知事,便应安静在家呆上一段日子,日后严于律已,尽职尽责。而不是上下走动关系,做无谓之举,反倒引他人注目。”
孟锦澜目光清冽的望着变了脸色的孟碧柔,言语很是冷静。
“澜儿说的没错。手下失职上司难辞其咎。再者说,春耕祭祀理应由太祝亲自吟颂祭文,怎会由年祝代劳。
即使年祝未曾出错,你夫君也应当受罚,何况还出了如此大的错漏。仅是反省,你们应当庆幸才是……”
老夫人苦口婆心的规劝孟碧柔,许是情绪有些激动,再次急喘起来。
孟锦澜贴心的轻拍老夫人后背,孟碧柔却毫不在意老夫人的状况,拉下了脸子,
“如此说来,你是不打算帮这个忙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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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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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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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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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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