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侯府内,因为孟锦澜突然造访,禀退下人正喜滋滋亲手为女人沏茶的寒萧然,放缓了动作。
“自然是真的。若非如此,我犯得着上门问你。”孟锦澜侧坐在临窗的暖榻上,语气里满是质问。
“我记得你曾说过,那华俊风乃是断袖,难不曾侯爷你在糊弄我?”
寒萧然将茶水轻搁在女人跟前,略微有些失望,“澜儿此番前来,原是为了此事?本侯还道,你挂记本侯……”
男人似乎有些抓不住重点,低声言语的同时,极自然的坐在了孟锦澜身旁。
“哎,我与你说正事……”孟锦澜稍显不耐,抬手将男人推到与自己相隔着桌几的位置上。
孟锦澜自己都没意识到,此举虽看似疏离,但这份随意,却更似寻常夫妇间的日常互动。
不知不觉中,在寒萧然跟前,她没有了曾经的谨小慎微,似乎忘了眼前之人乃权倾天下,手握重兵的定国侯爷。
寒萧然唇角扬起暖暖的笑意,乖乖的坐到桌几另一侧的暖榻上,笑望着女人。
适才女人毫无顾忌推搡自己的举动,如微恼的娇妻,在夫君跟前使小性子一般……甚是有趣。
“你盯着我作甚,难不成你当真哄了我?”孟锦澜满脑子皆是宋乐瑶之事,哪里知道自己不经意的动作,竟让男人心猿意马起来。
“呃……”寒萧然猛的醒过神来,略微尴尬的轻揉鼻尖,正色言道。
“华俊风断袖之事,千真万确。听说前些日子,他与城中韵音艺馆的一位琴僮走的极近。
为此靖海侯大为光火,若不是那艺馆幕后的主家在朝中有些关系,恐怕早就被查封了。”
孟锦澜沉默了,捧起桌几上的茶盏浅抿一口,喃声自语。
“这么说,那华俊风接近宋乐瑶定是有着旁的目的……当真奇怪了,一个是侯门贵公子,一个是寄居孟府的孤女,两位命运竭然不同之人,会因何扯上关系?”
“澜儿何需为此事烦恼。华俊风那小子除了生就一副好皮囊,别无他用,翻不出何等风浪的。
此事日后本侯替你查探,眼下且先让那宋乐瑶做做美梦,他日梦醒,竹篮打水一场空,也算是对她痴心妄想的惩戒。”
事已至此,除了让寒萧然帮忙打探,也委实想不出旁的法子,孟锦澜低叹,起身向房外走去。
“澜儿,这就打算走了?”寒萧然紧随而上,女人好不容易来一趟,他怎舍得轻易放她离开。
孟锦澜头也不回的继续前行,暗自腹诽,再不走,这货又该不规矩了。
刚迈出厅房,身后传来男人的低呼起,脚步声骤停。
寒萧然剑眉紧拧,神情痛楚的轻捂着胸口处,微急的喘息起来。
“怎么了?”孟锦澜微惊,大步返了回来。
寒萧然脸庞略微泛白,吃力的挤出一丝笑意,“无妨,只是老毛病犯了,算不得大事。”
孟锦澜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微怨的言道。
“可是忘了服药?我差人送药过来时,说的明明白白,每半个月服用一次,切不可忘了。今日恰好月中,难不成忘记了?”
说着,不由分说拖着男人宽大的衣袖,大步向房内走去,“还不快进房,我给你查查脉相。”
体壮如牛的男人,任由娇小玲珑的女人拉扯着进了正厅,探首偷瞄,女人脸蛋微红像是当真着急了。
男人笑了,她心里有我……
坐定探脉,好一阵查看,女人抬眸望向跟前眉眼含笑的男人,微愠的娇斥,“你……你又唬我!好端端的竟装起病来!”
孟锦澜生气了,气呼呼的再次向厅外走去,刚前行几步,便被男人从身后拥入怀中,温柔略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澜儿休恼,那日你负气下车之后,便对本侯避而不见。今日本侯定要与你说个明白。”
“有什么好说的,快放手。”孟锦澜微急,耳根不争气的烫了,无力的挣扎着男人的桎梏。
女人温软的身子满拥入怀,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男人强作镇定,在耳边沉声低语。
“本侯并非震武国人,由养母抚养成人,不得生父亲厚,直到养母临终之时,才知道生母另有其人,早已失踪多年……”
男人毫无预兆的直言身世,孟锦澜愣了,放弃了挣扎,依顺的偎在温热的怀中。
“那你不去寻你生母,怎得来了震武?如今登上侯位,更应寻回生母安享天年才是……”
身后的男人眼里一抹痛色稍纵即逝,“震武正是生母的家乡,本侯这些年从未停止寻找……”
“那你体内的毒……”孟锦澜短暂思索,再次问出心中疑惑。
“自幼便在本侯体内,如鬼魅般伴随着本侯的成长,年岁越长,毒性便会愈强……”
寒萧然苦笑,轻柔的扳转女人的身子,轻抚双肩与之对视。
“一年前,本侯对澜儿惊鸿一瞥,便发誓非你不娶。得上苍垂怜,皇上似懂我心意一般,赐婚于你我,如此天作之缘岂能辜负?。”
“侯爷可别忘了,替你解毒乃是你我二人的交易,若我不懂得解毒,你可会这般耐心待我?”
孟锦澜言不由衷的突口而出,“又何谈当年惊鸿一瞥的说法……”
男人的肺腑之言,让孟锦澜有些害怕,怕自己失了初衷,怕自己当真陷进这情感漩涡。
寒肃然失笑,轻柔的拧了拧女人娇嫩的脸蛋。
“你当真以为本侯信你有解毒药之法?眼下暂缓的法子,想必已让你竭尽全力,若要彻底清除体内毒性,恐怕非你能力所为了……”
被男人揭穿,孟锦澜顿窘,略微心虚的垂下了眼帘。
“无碍,本侯相信终会有法子的。本侯只想让澜儿知晓,本侯纵然负了天下,也必不负你。”
男人语气温柔,却掷地有声,是承诺更胜似承诺,直到踏上回府的马车,这句话仍旧在孟锦澜脑子里回旋,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突然,马车急刹,车厢外传来驾车小厮略微慌乱的声音,“公子小心,可有受伤?”
银盘挑开窗帘张望,很快回头对孟锦澜言道,“好险,小七也真够大意的,险些撞了人。得亏那人不计较,竟自顾自的离开了。”
险些被撞之人并未应声,踉跄着继续前行,马车缓缓起步,绕过那人起步。
孟锦澜挑开后窗锦帘望去,却见华俊风失魂落魄的走在街道正中,眸子里神采全无,那模样哪里有侯门贵公子的气势。
“二小姐,你认识他?”银盘并不认得华俊风。
“不熟。”孟锦澜放下锦帘,心里疑惑越发重了。
径直回到东正院,侧厢房内隐约传来嘤嘤哭声,孟锦澜步伐微滞向那方望去。
从公中领当月用度归来的春兰,上前低声言道。
“表小姐今日一早便出府去了。适才眼圈红红的回到院里,一进屋便哭个不停,许是在外发生了何事。”琇書網
“明白,你们且先回去,切不可与旁人提及。”孟锦澜低声叮嘱,大步向侧厢处走去。
临到门前,正欲抬手叫门,宋乐瑶怨怼的哭诉声传来。
“都怪你出的馊主意,说什么天下没有不贪腥的猫儿,这下好了,平白让人笑话。”
胡氏不解的声音传来,“你这丫头,怎得怪起我来了。适才你不是说,下人临时叫走了华公子,若非如此,他定会给你一个说法。”
“谁知道是不是托词,我隐约听见下人说,韵音艺倌的什么琴僮失踪了。华公子便扔下我,匆匆忙忙的走了。
一个琴僮而已,犯得着他堂堂侯府公子亲自寻找,定是他故意避我……才借口离开的……”
孟锦澜脸色冷凝似水,不用猜也能想到,胡氏替宋乐瑶出了什么主意……
这祖孙二人,为攀附富贵,竟然不择手段,情愿用闺阁女子的声誉作为赌注。
“快别哭了,你倒是说说,今日究竟发展到何种地步?”胡氏的声音压低了许多。
宋乐瑶好一阵抽泣,过了许久,方才赌气似的嗡声言道,“你别问了,我心里恼火的很,今日闹这样一出,也不知华公子会如何看我……”
“那就是没成?”胡氏的语气里竟有丝失望,“不急,还有机会,我给你那东西,你可留好了,改日再派用场……”
孟锦澜听不下去了,她二人如此胡作非为,若再不阻止,指不定日后会闹出何等丑事。
思绪间,正欲推门而入,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回身望去,竹嬷嬷刚穿过小径往欣玥阁方向走去,看来定是奉老夫人之命传话。
“竹嬷嬷,可是祖母有事?”孟锦澜跟上前去,唤住了竹嬷嬷。
“二小姐说的没错,老夫人传你过去说话。”竹嬷嬷恭敬鞠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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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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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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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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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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