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一边替宫识鸢绾发,一边将昨夜的情形复述出来。
“看来今日又有的忙了。”
宫识鸢起身,简单地用完早膳,带着基本的药箱,就同柳夫人一同坐着马车,前往了城西一带。
宫识鸢看着比昨日更多的百姓,叹息一声,提着裙摆,下了马车,看着不远处搭建的简易施粥棚前,一名名衣衫褴褛的百姓,宛如行尸走肉般排着队,等待着领上一口热乎的白粥。
“柳夫人,这个施粥是您和柳大人一起弄的?”
“不是。”柳夫人微微摇头,看着宫识鸢不解的神情,解释道:“这是城中的几位富商,将家中多余的存粮无偿贡献了出来,我们之前从府中拿出来的米,早在最初一两天就吃完了。”
柳夫人说着,看着眼前升腾起袅袅白烟的施粥棚,叹息一声,带着无限惆怅:“还好您和提督大人带来了新的物资,不然这施粥怕是也撑不了几天就要断了。”
“会好起来的。”
宫识鸢不知说什么安慰眼前的景象,只觉得这一刻,不管说什么,在这般天灾面前,都如此苍白无力。
“有人晕倒了。”
伴随着人群的一阵骚动,不知是谁叫了一声。
宫识鸢和柳夫人对视一眼,立刻朝着骚动之处而去。
只见一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孩,此刻被一妇人抱在怀中,人事不醒,而周围人的脸上,是早已经司空见惯的麻木。m.xiumb.com
宫识鸢此刻无暇顾及这些,直接走上前,抓住小孩的手腕,开始把脉。
“孩子最近可有腹泻,闹肚子?”
宫识鸢一边把脉,一边向抱着孩子的妇人询问。
妇人听见宫识鸢的声音,似乎才如梦初醒,猛地一把抓住宫识鸢,带着茧子的手掌用力抓住宫识鸢的手腕,宛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姑娘可是大夫,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宫识鸢见妇人隐约可见再次失控的样子,立刻安抚道:“你先冷静一下,告诉我你家孩子的症状,我才能对症下药,再耽搁下去,你家孩子就真的危险了。”
宫识鸢一语点醒梦中人,那句“再耽搁下去,你家孩子就真的危险了”,宛如一个开关,关住了妇人的失控,开始积极配合宫识鸢的问诊。
“孩子可有和你说过腹痛?”
“有,我只以为我家二狗是被饿得肚子发疼。”
“嗯。”宫识鸢应了一声,又钳住孩子下巴,微微用力,透过张开的嘴巴,看见孩子舌苔发黄,基本已经确定是痢疾了。
随后宫识鸢又具体询问了一些相关症状,彻底确定孩子就是身患痢疾,或许是由于身体底子太弱,这才晕倒。
“听雨,你去取白头翁二两,黄连一两,炒制的黄柏一两,秦皮二两,柴胡一两,炒白芍二两,枳壳一两,生甘草一两,薤白一两,槟榔二两,广木香一两,桔梗一两,三碗水煎成一碗之后,给这孩子服下。”
“是,主子。”
听雨接下宫识鸢的命令,往停放马车的地方赶去,搬着小炉子,寻了一处地方,将瓦罐往上面一放,就开始煎药。
周围其他围观的众人见宫识鸢是个大夫,眼中猛地爆发出生的希望,亮得吓人,将宫识鸢团团围住,争先恐后地想让宫识鸢替自己看诊。
宫识鸢看着自己周围,被围得水泄不通,有些心累地看了看香云。
香云立刻会意,提高声音,用内力将声音包裹着扩散出去。
“大家不要挤,到那边排队,一个一个来。”
围着的众人顺着香云的目光看去,就见在施粥棚对面的一联,搭建上了另一个棚子,里面已经坐着几位郎中,棚子前面有一木棍,上面挂着写有“医”字的旗帜。
众人见状,纷纷转移阵地,往那边而去,宫识鸢长舒一口气,对不远处还在组织人搭建棚子的柳夫人投以感激一笑。
“走吧,我们再去四处看看。”
宫识鸢见到棚前渐渐井然有序起来的景象,带着香云离开了此处,往其他地方而去。
宫识鸢带着香云,拎着诊疗箱,往别处而去。
夜幕降临,月亮高挂,宫识鸢回到清晨抵达的地方,看了看早上看诊过的那个孩子,见孩子已经清醒过来,同孩子的母亲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才带着满身疲惫,回到了巡抚大人的府上。
“公主殿下,今日辛苦您了。”
柳夫人和宫识鸢同坐在马车上之时,对宫识鸢真诚道谢。
“夫人今日也很辛苦,之前夫人也会常来吗?”
宫识鸢见柳夫人今日处理这些事宜的时候,带着手下的人,十分熟练的模样,一看便知是通过一朝一夕练就的。
“嗯。”柳夫人说到此,目光淡了些,溢满浓重的悲伤,道:“最初的时候,还要更加严重些,城西这片,也是经过一段时间才建立起来的,现在人们虽说麻木,可是比起当初的死气沉沉,已经好上许多了。”
宫识鸢抿唇,想到自己见到的景象,路边有着一些无人处理的饿殍,堆积在水患处的牲畜的尸体,还有那些人脸上,毫无对未来的期盼之意。
“夫人已经做得很好了。”
宫识鸢出言安慰,接着道:“对了,夫人有没有告诉众人,以后要喝烧开的热水,不可再直接喝生水?”
“嗯。已经转告了,还有这个。”柳夫人说着,从自己袖口之中拿出一小张图纸,展开,赫然就是城西片区的区域划分,“这个已经按照公主殿下您的意思划分好了。”
“太好了,那生病的人呢?”
宫识鸢接过图纸,隔离区,生活区等等,皆按照昨夜商量好的方案,进行了细致的划分,而且今夜自己离开的时候,见到现场似乎也已经按照这个划分,搭建好了相应的隔离带,以此来区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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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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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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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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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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