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去年来看过一次，就是这样！今年好像比去年人还要多！”
尚青竹一大早起来，顾不上吃饭，洗漱了，背上包就上地铁，赶去与荣立涵会合。
两人赶到此次师资招聘会所在的体育中心，隔着马路，就看见已用隔离带分隔出十几道的广场上排起弯弯绕绕的队伍。大部分的青年人中夹杂着少数中年人甚至是花白头发的人，谨慎地遵守着秩序等待入门的时刻。
他们，有人在默默翻看手中的纸张；有人口唇在轻轻地翕动，可能背诵着应考言词；有人凑头，低低议论着什么，时不时低头检查包中所带的资料……每个人的脸上或多或少拧紧了紧张！
原本颇有几分自信的尚青竹，心顿时抽紧了！
他在家乡，从未遇到过这样热闹火爆的教师应聘场面！似乎，比他所见的中考、高考竞争还要激烈的！
看了看身边表情别样严肃的荣立涵，尚青竹轻问：“这是几比几的录用比例？”
荣立涵喉中干燥，却无暇取出包中所带的瓶装水，忙忙地拉着尚青竹过马路，争取尽早赶进候场的队伍。
看着四周密密晃动的人影，她干咽了一口空气：“我也不知道今年怎样……查了前几年的资料，一年比一年的人数见涨。去年大约的录用比例是8比1！”
“8~”尚青竹低呼！
他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曾经任职的教师岗位，会有九个具备资格的人抢那一方小小的讲台！
荣立涵拿出所带的报纸，指出本次师资招聘会的相关报道：“今天这一场，全市共有170多家中小学、中专、职校和少数高校设摊招募。岗位的需求数量大约在500名左右！”
“现在排队的，只怕已经好几千了！”尚青竹环顾，只见会场已打开了大门。队列开始缓缓地移动，后方还不停地还有人赶来加入队列：“不是说九点开始吗？怎么现在刚八点二十分，就开始放行了？”
荣立涵绷紧了面色：“估计是排队人太多，提前开始了！快，做好准备！你带了多少份简历？”
“我打印了二十份，应该够了吧？”尚青竹打开自己的背包，“投送20家学校，还不能应聘到一家吗？”
荣立涵不敢断言，却明显焦急：“只怕不够！这样，到时候你与考官谈，我帮你想办法再复印一些！”
“那你呢？”尚青竹愧疚。
荣立涵抿了抿嘴，笑得有些勉强：“看这应聘的阵仗，只怕我这自考和夜大的学历，恐怕难！先保你应聘吧……”xiumb.com
——
尚青竹与荣立涵还没有进门，场内开始限行，每隔十分钟放行一批。
趁着这个空档，荣立涵匆匆找到了场边可以复印的地方，又为尚青竹准备了二十份简历。
可等到他们进场后，发现每一排、每一个摊位前都密密麻麻挤满了人或排紧了队，要看清摊位内的招聘启示都不容易！
尚青竹有些紧张与腼腆，不好意思挤进女性居多的应聘人堆里去，这让他又耽误了不少时间！
眼看场内的人越来越多，已有人说着初谈的顺利，带着高兴而自信的表情离开，荣立涵着急！
她催促尚青竹寻找合适的单位去排队，自己匆匆挤到另一列去。
尚青竹踮高了脚尖，尽可能比较着近在身边的十几家招考单位，发现自己“两不沾”的尴尬！
市里知名中学招考岗位不多，基本需要的是语、数、英三门学科的省级骨干、特级教师，有的甚至打出了博士学历的限制！
而普通中学虽然招考岗位相对较多一些，但尚青竹只怕自己被挂在了半空中！
果不其然，当他排队到达几个意向中的摊位前，递上简历、接受询问与粗谈后，招考人员或明或暗的言语中透露出一份难以接受的意思！
“呵呵，综合排名第一、连续三年获得一等奖学金，不错！可是，小伙子，我们虽然不是市里排名前十的学校，但对于教学质量要求相当高！需要的是有东海市十年以上经验的骨干教师，你刚出校门，对东海的教学体系只怕还没有全面、系统、深入的接触，要么，你再看看其他摊位？”……这是尚青竹壮着胆子，向一所区级重点高中投递简历后，听到的回应！
“……哎呀，你的本科第一学历不是全日制的！自考？……我们之前没有招收过你这样情况的教师，都是师范院校毕业的……”这是尚青竹坐在一所普通中学的招考摊位后，得到的答案！
“……看你的简历，我明白，你研究生三年的学习很用心！可你以这之前已经在家乡那边当了八年的老师，只怕知识结构和教学思维方式不符合东海的要求，扭过来不容易啊！……对不起，我们还是更多地考虑应聘毕业生！……”这是尚青竹站在一所九年一贯制学校招考老师前，收到的回复！
……
半小时后，尚青竹手里的简历虽然递出去五六份，可他流着汗流浃背的心慌意乱！
这几家自己有意向的学校没有一家愿意接受他的简历！除了对他的资历、学历、从教经历有疑问，还有对他的户口、对他那隐着口音的普通话的种种挑剔！
“他们在排斥外省市的人！”
“这是地域歧视，我们到教育主管单位投诉他们去！”
“算了，还是回家乡吧，我还没毕业，我妈就帮我联系好单位，让我别在大都市里吃这份苦……”
有几个以方言交谈的年轻人操着浓重口音的应聘者，带着失落与愤懑与尚青竹擦肩而过，离开了会场。
东海，是真的存在地域歧视、排斥外省市吗？尚青竹不确信起来。
他，还要按丁贤隐和谭健的建议，努力留在东海任教吗？他，能敲门进去吗？
“竹子，快来，看看这些单位有没有合适的！”荣立涵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她跑得太急了，热腾腾的汗水湿了头发，背后的薄衫已贴在了身上！
尚青竹心疼地拿出纸巾要给荣立涵擦拭，却见她兴冲冲拿出手机，亮出画面：“后面几排的摊位，我都跑过了，拍了他们的招考启事，你先筛选一遍，看准自己条件符合的，有的放矢！”
“涵涵，辛苦你！”尚青竹这才知道，姑娘不是为她自己寻找应聘单位去了。
他低头细看一张张照片时，忽听荣立涵问着：“竹子，假使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学校，培训机构，你去吗？我听到有一个摊位负责招聘的人，口音和你一模一样！”
——
“吴校……不是，吴总，这招聘老师的场面，很热闹啊！”
体育中心招聘专场内，培训机构那一排的后角落里，汗湿额头的吴向总算找来一把折叠椅，帮吴业平挤撑在挂靠的培训机构摊位边，容他坐了下去。
吴业平站了半天，场内的闷热让他精心打理的仪容有些狼狈。他用转过半个身体，用纸巾在自己面上擦了两下，对着玻璃窗的倒影，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才带着一个机构负责人的矜持转回身来，适度地微笑着，看着向来摊位前观望的应聘者。
因为没有组织机构代码证与相关经营证照，他没办法通过正规师资招聘会的资格审核，只能与挂靠的培训机构商量，借他们的摊位边上，支一个易拉宝，“借风”招人。
今天入场的应聘人数让他震撼！也让他伤感失落！
他曾经，可是正规学校的负责人，如果换在东海，放在今天，是可以被那些应聘者密密环拥，可以在他们中尽情挑拣的！
可一个不小心，他落魄了，只能坐在这个角落，零散地收取一些简历！
就这样，有时还不等他审阅材料与挑选，应聘者先挑剔起他的机构！
“请问，你们交保吗？公积金有吗？”
“有没有工作餐？”
“培训机构经常晚上授课，我住得远一些，给夜班津贴或打车费吗？”……
这些应聘者对于薪酬福利的询问，让吴业平渐渐想骂人，再也绷不住脸上的笑容！
这里，是东海！就算是给予基本的社保福利，也是不小的开支！他的培训机构刚开张不久，哪里来的如此财力？
但他不能发火，只能看着吴向，似笑非笑：“我们吴总监，是与我一起打拼的！合力向前，我们机构与你们都可以拥有灿烂的未来！”
他模糊的回应，赢来吴向灿烂的笑容，却赢不到应聘者的信任。
到了中午，吴业平看着手中十几份简历，远远落后于其他摊位上所收的，脸色阴郁！
因为没有正规摊位的工作餐，吴向只能跑到场外去买饭。
抱着盒饭回来，吴向脸上带着惊讶：“我好像看见尚青竹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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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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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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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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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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