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校给你的鼓励,我带到了!”
“真是太感谢了,谢谢丁老!”
“小尚,哈哈,我也想叫你一声竹伢……真想去大学继续学习,就努力参加考试!考上了,办理离职这些手续,不用担心,再怎么,会托你起飞!”
第二天一早,谭健特意来到操场上,与尚青竹一起跑步。
运动暖和了身体、热汗驱开了寒湿。谭健将丁贤隐关于尚青竹的话语,告知了这位年轻教师。
听说丁贤隐会给自己提供无利息、无限时的助学贷款,尚青竹竟不知如何反应,只知说着沉甸甸的感谢!
这位教育行业的老前辈见过自己不过两面,却一次次在最紧要的关头,帮自己破解难题!
他想参加研究生考试,的确遭到了叔婶决裂式的反对!不像曾经还顾及一份情,这次,是完全不留余地!
得知尚青竹有考研的打算,甚至要辞去第三高中的岗位,许萍苦劝他结亲、留乡无果,不仅拒绝再与他讲一句话,而且怒将尚青竹留在家中旧床铺上的所有东西,一件件地丢出了门!
尚青竹找不到装那些东西的袋子,只好脱了自己的外套衣服,扎紧袖口,挑了书和要紧的东西装进去,艰难地背起,却不想再松口放弃考研!
尚守田气极,质问尚青竹:养育之恩要不要报?读研究生有没有工资?难道让他们夫妻俩拿不到生活费,还要贴补尚青竹的学费吗?
这是尚青竹最发愁的问题!
他们省,从市到县乡,教师工资水平不高。他工作以来,近一半工资补贴了叔婶,剩下一点积蓄买了电教化设备,又为尚守田的鸭棚借了一万元,的确不够读研的!读研期间也确实不能再给叔婶生活费。
虽说他可以尽力争取奖学金,但若生活不足,难免要请叔婶支援。
他苦苦说明,等自己研究生毕业,又有工资可以报答,问叔婶借钱,也肯定加倍归还。
可尚守田不肯再退让!放话说:就算那个谭健与怪老头再来,也没有用!
什么大梁的材料做了小板凳?只要小板凳他与许萍坐得合适,有什么不可以?
侄子尚青竹是他养大的,就像家门口的地,是他尚守田的,想种菜,还是种果树,应该由他说了算!
可尚青竹长大了越发像坚韧的竹子:柔而有节,弯与不弯,已不由尚守田夫妻的力度。
尚守田撂出的几句狠话,让尚青竹感觉自己如浮萍一样断了乡土中的根!
“竹伢,你敢不留乡,还敢辞了第三高中的岗,我就与你断绝关系!以后,就算你还是大哥的伢,就算你还姓尚,也是两家的人,不要再进这个家门,不要再来往!我绝不再认你这个伢!”
尚青竹被尚守田使尽全身力气拽着、推出了院门,当面上了门栓,只能默默拎着自己那个外套扎成的袋子,扶起电瓶车,离开村子!
村里人早被他与叔婶的争执惊动,看到这伢的狼狈,有人同情,说尚守田夫妻自私;有的嫌弃,说尚青竹知恩不报、心贪心野,一点点远了叔婶,端了县城难得的“铁饭碗”,还要去读什么研究生!
倒是又一次送走女儿花妮与外孙的花村长,帮尚青竹往电瓶上扎紧了“衣服袋”,默默送他到村口:“竹伢,我知道,你是个有志气的!不然当初也不会让花妮等你!她嫁得远,不是你的错,只可惜你与她没缘分!”
尚青竹看着这个会跟着花妮丈夫学打电脑的村长,心中感激:“我估计一段时间回不来,叔婶那边,烦叔多照顾!”
花村长笑:“你这伢,有竹子那样的劲头,只管往上长!你叔婶这里,我帮你劝着,帮你照顾着!你把老师做得更漂亮些,给我们村里、乡里争气,让人家知道,偏乡僻地,也是能出好材料的!将来,哪怕不回村,像花妮两口子一样,常回来看看,带着新技术、带着新消息回来给乡亲,也值得!”
花村长的这些言语,让尚青竹坚韧的心思更加笃定。他不再回头、沿着团河一步步向着靳江的方向,离开眷恋不已的乡土!
是的,就算叔婶生气,要决裂关系,可他自己的心,念着乡土,念着乡情,能回报这片地土,就好!
可眼前,尚青竹看着跑得气喘吁吁的谭健,两鬓缀着斑白的岁月,也是不舍:“谭校长,我去读研,对不起你的培养!会不会因为这个,吴校长又与你不开心,县里,会不会又批评你纵容我胡来?”
谭健直感觉一身大汗透出,拔了心头的闷塞,朗朗笑道:“让你没有学生可以上课、跟不上教育的新形式、不学习现代教育的技术与方法,才对不起县里给年轻教师的培养!至于我与吴校之间的问题,是我俩的事情,应该我俩去解决!”
——
无课可上的窘迫,无家可归的寂寞,反而提吊出尚青竹骨子里那份更加坚韧的力量,如竹子开始抽节般!
除了累极的时候,会静静地给远在东海的荣立涵发信息,告诉她自己的状况,听她讲怎样边工边读,听她讲看着民办小学从筹建到启动到教学工作上了轨道……尚青竹心无旁骛!
他连着几周去市里细心选回考研的书籍与材料,扛回了两箱方便面,购买了几斤鸡蛋,焚膏继晷,埋头备考。
吴业平不愿职高部与普高部教师混住,尚青竹的宿舍里再没有安排人进来,给了他最安静的空间。
拉紧窗帘,拉出一个世界,尚青竹集中所有的心思,用于眼前的资料、笔记、习题中。
上班的时间,他对职高部安排的各种杂务,再无意见,闷头认真完成后,洗净手上的污尘,就回到办公室,在心中回忆、复记看过的内容。
尚青竹知道,自己所处的教育环境相对封闭,接受的知识与眼界相较城市有限。部分内容仅依靠旧有的笔记、习题,可能达不到所需的备考效果,所以他恳请师妹周晓小帮助,向考研成功的同学借来他们的笔记与习题做参考。
看过这些笔记与习题后,尚青竹更加感到自己远未涉足教育知识的沃土。知识与思想欠缺,他索性恳请周晓小,带他去省城师范大学,请教她的老师。
周晓小被这位师哥惊人的毅力感动了!看着一个月就因疲累到“形销骨立”的尚青竹,她连着打了电话恳求自己大学里的专业教授,而且连来回路费都不肯让尚青竹出,陪着他往返了数次省城。
李小燕看着女儿与学生充实的忙碌,心底的欣慰浓缩了。
她丈夫开着玩笑,说要不是尚青竹年龄稍大,自己都想让这伢做女婿算了。
李小燕却早已知道,尚青竹偶尔提到:那个叫荣立涵的姑娘,有着与他同心合志的教育梦想。两个人面对繁荣桃李的前路,一样的不怕风波坎坷,一样的无怨无悔!xiumb.com
她只盼,自己的晓小,能够接替自己守着乡村大地上的教育舞台,因为这里虽然资源不比县城,但晓小已幸运地,比尚青竹拥有了合适的学习与生长环境!
在晓小进行试用的这段日子里,新任乡小的校长,不仅直接安排她两个班级的课程,还安排周晓小尝试做班主任,同时又安排几位资深老教师结成小组,随时关心、带教周晓小。当听说周晓小想要推动实验创新课程时,他开明大方地让年轻人尽情施展所学所想。
所以,周晓小执教不到三个月,已成了合并后的罗桃乡小最受欢迎的老师!
她的身边,经常围满了雀跃的小学生,开心地、好奇地跟着周晓小上课、游戏、讨论……
乡小的教室里渐渐堆满了伢子们的欢声笑语!尚青竹感觉师恩难报,硬是将自己购买的投影仪送给了周晓小,让她只管给乡小的孩子们使用。看着播放的ppt动画,伢子们身体里注满了兴奋!
若说,尚青竹是渴望阳光、不屈不挠窜天的竹,那她的晓小,就可能会是深深扎根于乡野大地的大树!
一阵欢呼涌了进来!
“竹伢,他真考上了!”
握着水杯,李小燕一把药片还没有放进嘴里,就听到周晓小开心的声音!
尚青竹,在这年暑假到来前,收到了东海师范大学的中文教育专业研究生录取通知书!
周晓小开心地告诉说:尚青竹第二天会带着录取通知书,来拜谢与告别恩师!
这伢,真的要离开家乡、越过山水,去远方游学了吗?自己还能见到他吗?还能帮他再做些什么吗?
李小燕愣怔着、想着、呢喃着,未觉手中的药片已被握化了外面的糖衣。
周晓小忽然红了眼睛,跪趴在她的膝盖上:“能的,您一定能再见到师哥的!”
李小燕笑着,摸了摸周晓小的头,叮嘱她:“去把银行卡拿出来,取一万块钱出来。”
“要交给师哥做学费吗?”周晓小一边翻着卡,一边问。
李小燕摇头:“不,你先抽两千元,请你爸爸陪着,去给竹伢买几件像样的衣裳。另外八千元,晚些时候送到尚家去,就说竹伢他为了叔婶安心,省给他们的!等知道你师兄要出发的日子,再告诉他尚家叔婶一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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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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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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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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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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