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科长也吃不下饭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言语?不是强调过集资办学不能增加乡企业和农民的负担吗?我们在开会的时候也说明了的:集资办学不做强制、专款专用。几个负责人更是自己在现场就往集资捐款箱里放了钱的呀!”
武主任无奈:“可有人就是不这么想啊!”
徐科长沉默片刻:“那就等款筹齐了,把乡中、乡小和村小的一件件事情办妥了,让大家看吧。”
武主任哭笑不得:“问题是现在筹款筹不齐啊!我们按一个个学校的需要预订了集资额,眼下筹不足数字,可怎么和等米下锅的学校交代?”
“那我们带着学校再一起想想办法!乡里集资办学的事既然我们惹起来,再麻烦也得到帮伢子们做到,总不见得亏着教育,再惹出学校围墙、危房倒塌,伤了学生和老师的灾祸!”徐科长咬了咬牙,大口吃着面条,吃饱了才有力气去办事啊!
——
李厂长又一次被武主任在厂门口堵了个正着——他这两天连着吃了几个厂老板的排揎,还有人借着由头拖欠他的货款,惹得他一个头、两个大、满心烦,正闷着朝厂里赶,却被武主任拦下了。
“武主任,我不是带头认捐了吗?而且捐款已经给了一半,还有一半下个月一定划到乡里。我表弟那里的煤球炉和煤球也赶着第一批捐到学校了,你怎么还不放过我啊?”李厂长心里有气,口里的言语也就不那么好听了。
他是欠着武主任的人情,可这次还人情的代价有点太大了!
武主任赔笑:“李厂长,我们真心感谢你!今天特地来谢谢你!”
“不用,不用。”李厂长笑不出来,“只要我不被人骂,能把我的货款早点给我就可以了。”
“怎么啦?”武主任想请李厂长好人做到底、帮忙再做做两个厂老板工作的话头只有卡住。
“我本来做的老实生意,可就为带头捐了款,几个厂老板说我为了名声,惹事、惹麻烦,逼得他们不得不跟着捐款,还有人怀疑之前我是用钱给我家伢子走了后门,到县里上的中学。”
“这不是胡讲嘛!当时你家伢子学习成绩不错,只是与报名学校的分数差了一点,我才帮忙联系了另外分数适合的学校。那时候,你的厂子才刚办,哪里来的钱?”
“可人家不这样想。几个拿了货的下家,听说我带头捐了款,说我厂里的钱充裕,肯定不急他们的回款,拖着不给我结,弄得我欠原料厂的钱,进货都得看人家脸色,简直是捐款捐出了麻烦!”
“武主任,你还要我惹麻烦啊?算我对不起你,我没办法再答应了!”李厂长绕过武主任要走。
武主任追着他的背影:“人家乡小学胡校长要带着伢子们敲锣打鼓给你们送锦旗、送花篮、送感谢信咧!”
李厂长拔脚跑得更快:“不用,不用喽!”
他有一句话没出口——只怕这锦旗又给他惹事惹烦惹灾殃咧!
——
村长在田头也追到了尚守田,想劝说他也能配合集资办学的号召,捐出一二十元钱,方便给村里其他不愿捐款的人家做个样子。
“你们家三个伢,竹伢子借着好政策,免费入了学,明后年两个女伢也可以免费读书了。眼下为小学的危房和操场改造,村里一起想想办法,守田你就出份力!”
尚守田一门心思赶着放水浇田,直接回绝村长:“我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能吃饱饭都是好的,还拿得出钱来?村里开会的时候,不是说不强迫捐款吗?”
“那不是工作有些难做吗?”村长往尚守田衣服里塞了一包烟,“我就是想让你做个样子。这样,钱我出,用你两口子的名字可以吗?”
他伸手从衣袋里拿出钱,要递给尚守田,偏这倔头正挥着锹,水溅到了他身上:“当时,是你们劝着让竹伢子上学的,这才读了不到半年,又用竹伢子读书的事借用我们的名头集资。送竹伢子上学还惹了事、惹了麻烦啦?集资不要想,你认为不行,就让竹伢子回家来,不要读书了!”
村长看着半裤子的泥水发愣,他掏钱代捐还惹灾殃了?
——
尚青竹和吴向都不知道他们父辈的纠结。只管高兴着,在立冬以后,乡小里因为有了煤球炉和煤球,可以吃到热乎乎的午饭了。
因着李小燕又一次送尚青竹回家,说搪瓷缸子是她不小心给摔破的,所以赔一个旧饭盒给尚青竹。许萍也不再说些什么,经常也给尚青竹带了米饭咸菜鹅蛋到班里。吴向更不用说了,一场高烧之后,他的伙食更好了一些,时不时有吴老板托人带回来的卤食加餐,每天中午就带着几份小得意分给要好的同学们去吃。
俩男孩发愁的是,班里煤球炉只有一个,热饭的同学却多。虽然李老师分了组、让同学们按秩序排队热饭,可那等着吃饭的滋味难受,有时候急得他们猫抓猫撩的!
这天,天气阴沉下来,风也吹得大。吴向说早上收音机里的天气预报说温度降了近十度,教室里就算烧起煤球炉,还是让伢子们感觉有点冷。
到了中午,学生热饭的速度也好像慢了些。尚青竹和吴向坐在后排,看着四五个饭盒放在炉子上加热,感觉肚子里肠胃直打架,惹得两人嘴里的口水不停地翻滚。
吴向终于忍不住,回过头来,悄悄咬着尚青竹的耳朵:“我们要不要去‘走个后门’?”
“嗯?”尚青竹感觉握笔都没有心思,就等着快点吃到饭。要不是李小燕看着,他都准备直接吃冷饭了。
“我和你说,我发觉两三次了,放煤球的那间屋子没有上锁。”吴向小心地看了看旁边,和尚青竹透露,“不如我们去拿一块煤球,到屋子后头去,自己热饭来吃。”
“那不行吧!”尚青竹皱眉,“李老师知道怎么办?”
“她忙着给同学热饭咧。我们热快一点、吃快一点,不让她知道。”吴向转着眼睛,暗中打量忙碌的李小燕。
“我不太想去。”随着跟李小燕一起走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多,尚青竹越来越不愿意有事瞒着班主任的她。
“那你就饿着吧!”吴向故意打开了他的饭盒,“昨天我爸可带了猪蹄子回来。”
尚青竹看着那色泽油润的荤食,口水冒出的速度更快了:“那,那就这一回。”
“就这一回!”吴向高兴起来,小手暗中一挥,“走,我们就说去给饭里打开水。”
——
兼管煤球屋子的田老师的确没有锁门,他习惯地借午饭的空档,忙着给各班级送煤球去了。
忙着看着学生打热水热饭的老师们谁也没有注意到两个小小的身影悄悄摸进了那间小屋子,将两块煤球藏在衣服下面,跑到屋子后面堆柴的地方去了。
吴向捡了几块石头围了个小圈,学着老师的样子,从柴垛中捡了几小块柴片垫在煤球下面,然后掏出从他爷爷抽屉里拿来的打火机,就去点那些柴片。
他掌握不住火柴点火的方向,反而两次被点燃的火柴烫了手。亏着尚青竹时不时帮许萍烧灶,试了几次终于点着了柴片,可风吹着,怎么也燃不起那两块煤球。
两个伢子忙得两手煤灰,气喘吁吁,也没热了饭。
吴向懊恼:“还不如在班里等着热饭呢!这会都吃了。”
说着,他拿了一根柴火,几下把石头、煤球和柴片拨开了,看着没什么明火,就拉着尚青竹拿了饭盒、打了热水,返回教室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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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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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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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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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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